2004-03-02 21:45:00尚未設定

美少女手札(三)

  「你們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啊?」我忍不住的問。我已經開始覺得這個人如果不是個花痴,便是一個白癡。
  「喔!當然有啦。記得那天下著大雨,滂沱的大雨把所有的學生困在走廊上,我只聽到許多人喃喃的咒罵著。這個時候,我不禁露出睥睨群雄的笑容,像我這樣未雨綢繆的人,當然不會忘了帶傘。」
  這個怪人,傘還隨身攜帶的?我想。
  「我自書包中緩緩的掏出我的雨傘」他接著說,「眼角餘光竟看到韓菁子將書包頂在頭上跑出去。我大吃一驚,還來不及拿出鞋套套在鞋子上,便像豹一般敏捷的隨後奔出。」
  「你還有鞋套?」我好奇的問。
  「有啊!這樣下雨鞋子才不會濕啊。而且很便宜喔,一雙才兩百八。」
  喔!天啊!你還真俗氣。
  「我跑到韓菁子的身旁,用傘幫她遮著雨,說道:『妳慢慢走,小心不要跌倒了。』當時外面不止風雨大作,而且雷聲陣陣,她嚇得一直往我身上靠,想在我強壯的臂膀上找到保護。我看到她臉上佈滿了感動與喜樂的淚水,心中不禁更興起了保護她的念頭。」
  嗯!這還像個男人,其實情景還蠻浪漫的。不過她臉上的應該是雨滴吧?
  「我陪她走到公車站牌下,她要坐的公車也正好來了,我知道她家離公車站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堅持要她把我的傘帶走,起初她還不肯,我知道她是憐惜我,怕我淋了雨,不過在我的堅持下,她還是把傘帶著了,這樣我也安心一點。」
  這個人倒也對女孩子蠻好的,不過我可以想像一個狂風暴雨的夜,一個面目猙獰的人一直要把他的傘給那個女的,而且公車又來了,如果是我的話,也會趕快拿了傘就跑的。可憐的韓菁子,淋雨就很不幸了,又得受到這樣的驚嚇。
  「那你不是就得淋雨回去?」我好心的問。美少女向來是心腸最好的。
  「那有那麼容易?」他說。「像我這種未雨綢繆的人,怎麼可能只有準備一種雨具?在她上公車之後,我便在書包中拿出雨衣跟鞋套來穿上,滴水不漏的走回家去。」
  你的書包中到底裝了甚麼啊!我想。
  「你準備得還真周全。」我輕輕的說。
  「那當然。」他語氣頗為自豪的回答。
  「後來呢?」
  「後來她把傘還給我,我順便跟她聊了一下,並且約她一起去吃飯。」
  「她答應了?」
  「嗯」他說。「之後我們就常一起去看電影或吃飯聊天,她教我功課,我幫她背書包,她叫我用功,我幫她倒背書包。兩小無猜的談著純純的戀愛。」
  聽起來似乎蠻好的,我心想。
  「那後來妳們為什麼會分手呢?」我好奇的問。
  「這都要怪聯考了。第一年我竟然落榜了,只差二十分就可以繳志願卡了。真是他媽的ㄅ。」
  甚麼?還差二十分才能繳志願卡?你到底是考得多低啊?真的是ㄐㄍ中學的嗎?
  「結果沒辦法,我只好先去當兵了。在我入伍的前一天,她哭得淅哩嘩啦的,說她一定會等我退伍的。」
  嗯!原來是兵變,這種事常有。
  「結果她兵變?」我說。
  「倒沒有。」他答道。「剛開始我平均每週都會收到她一封信,寫她大學的生活跟交友狀況甚麼的。後來便變成兩週一封,一個月一封,最後要退伍時整整兩個月沒有收到她的信。我有時放假去找她,她也推說有事要忙,有作業要寫甚麼的。哼!騙肖耶,大學那有那麼多書好讀?我開始懷疑,有時就跟她在電話裡生氣,有時當面就翻臉。」
  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女孩子就是需要哄,你這樣兇巴巴的,誰受得了啊。
  「也許她真的很忙呢!我想你錯怪她了。」我好心的幫韓菁子說話。
  他沈默了一下子,繼續說道:「或許吧!最後在我退伍前幾天,我跟她談判,她竟然說因為我沒有上大學,想法跟她差得越來越多,希望我給她時間冷靜思考一下。哼,思考個屁,不過是讀個大學嘛,甚麼了不起,我就知道她在嫌我,既然她那麼說,我知道她的意思,於是便假裝大方的說不想連累她,希望她能找到跟她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兩個人一起狼狽為奸吧!」
  甚麼啊!你這樣說誰還會再理你?
  「後來呢?」我追問。
  「後來我在家裡哭了兩個禮拜,眼睛都腫了,天上地下會動的靜止的都讓我埋怨遍了,直到再也罵不出甚麼新意來了,我騎著我的機車到她家附近,想跟她道歉挽回...」
  好可憐。雖然是個白癡,不過還是蠻可憐的。
  「她怎麼說?」
  「哼,這個賤人,我在她家附近見到她跟一個男的有說有笑的從她家走出來,我傻傻的楞在那裡看著她們的背影遠去,我對著她家門口的樹又罵了三十分鐘,口水都吐到乾了,才悻悻的回家。」
  喔!你還真沒風度。
  「不用傷心啦,天涯何處無芳草呢?對不對?」我還是好心的安慰他。
  「多謝。現在我已經不氣了。後來我受不了這個刺激,發誓我一定要上大學,以雪前恥,於是努力了半年,考上了ㄊ大。」
  努力半年就可是上ㄊ大?他畢竟還是很聰明的,我想。
  「那那個韓菁子現在呢?你上了大學還有沒有去找她?」
  「嗯,本來想的,後來還是沒去找,我想我已經熬過去了。而且也不同校,有點遠。前一陣子聽說她出國了,我想大概也就是這樣了,沒必要再去撩撥自己平靜的心。」他有點傷感的說。
  想不到這個人也有感性的一面,我開始對他有點興趣了。
  「那如果現在你又遇上她,你還會不會傷心呢?」我問。
  他想了想,突然忿忿的說道:「哼,這個賤人,讓我碰上了就賞她一個耳光。」
  後來我們發現時間太晚了,便草草的結束了話題。因為太晚睡了,第二天到學校時還是睡眼惺忪,上課時頻頻點頭。下課的時候,我已經不支的趴在書桌上了。
  怡貞跟慧君悄悄的移到我的身旁,一臉詭異的說道:「怎麼今天這麼累啊?」
  慧君一臉的神秘,看得我真想一掌打下去。
  她說道:「是不是昨天晚上電話說得太晚?」
  我一聽突然驚醒,說道:「妳聽誰說的?」
  怡貞在一旁說道:「妳大概不知道建民跟威弘是室友吧。」
  建民?我想起來了。他爸的ㄉ,這下子糟糕了,這種事情被這幾個八婆知道了,雖然我問心無愧,但眾口悠悠,這個...。
  正在我低頭細想的時候,怡貞又說道:「跟我們說妳們到底聊了甚麼吧。」
  慧君也趴在我身上故做嬌癡的說道:「對啊,招吧!」
  喔,同學,不要再裝可愛了。都幾歲的人了,能看嗎?看來我不使出殺手戩的話,今日難以脫身。我想先深呼吸一口來穩住,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怡貞故意憐惜的說道:「我看妳太累了,還是先睡一忽兒好了,談情說愛可是很耗費精神氣力的。」
  喔,小姐,不要這樣酸溜溜嘛,妳如果能夠認命的話,以後日子可能會好過一點,不然妳可能要一輩子酸葡萄了。
  我緩緩的說道:「還不都是因為我們溫柔可愛的慧君。」
  怡貞好奇的說道:「為什麼?」
  我接著說道:「那個建民喜歡上她啦,才會又打電話來約我們一起出去。」
  慧君突然滿臉通紅的說道:「哪有這回事?」
  怡貞倒是臉色鐵青,我突然想到那個建民就是她在BBS上認識的人。我猜得沒錯,威弘本來是要打電話約我們所有人的,不過因為跟我聊太晚了,以致於來不及打給其他人。昨天她說道他以前女朋友的時候,有停頓了一下,我依稀好像彷彿聽到他跟另一人說他正在忙著說電話,要那人自己去打電話云云,那人一定是建民了。看她們的反應,我知道我的猜測沒錯,不知道慧君昨天是不是也聊到很晚?不過看臉色似乎不像,怡貞看來精神飽滿,昨兒個晚上肯定是讀完書後早早上床了。
  我緩緩又說:「昨天晚上建民沒有向妳吐露心聲嗎?也難怪,他就是太害羞,才需要那個威弘來幫他約,還要我幫他打聽妳的興趣喜好甚麼的。我看那個建民人不錯,就想幫妳答應了下來,不過基於朋友的義氣,我還是讓妳先考慮考慮,免得到時候妳怪我。其實妳真得可以考慮看看。」
  我又轉頭跟怡貞說道:「妳說我們應不應該幫她。」
  怡貞強做笑顏的說道:「當然要幫啦。」
  我看她一臉的大便,難道她也是自尊心作祟?嗯?她不會是喜歡那個建民吧?
  慧君滿臉通紅的說:「妳亂說的,我不來了。」
  我不來了。唉,也只有慧君這種小女生才說得出口,難怪那個建民會為她意亂神迷,如果我是男的,說不定也會喜歡她。不過因為我是女的,聽在耳朵裡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我又轉頭跟怡貞說道:「就是因為那個威弘一直問我慧君的事,所以才會聊的久一點。」
  我轉頭對慧君說道:「不過我甚麼都沒有透露喔!喔,對了,他們說星期天在一起去吃吃飯逛逛街,我們一起去?」
  我看怡貞似乎心下難決,很難做出決定,慧君突然說道:「我才不要去。」
  這時上課的鐘聲響起,我舒了一口氣,說道:「妳確定嗎?那他們如果又打電話來問的話,我就這樣說摟。」
  她二人似乎沒聽見似的,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師來了,是我最不喜歡的國文課。我靜靜的望著窗外,天空黑壓壓的,雨點淅哩嘩啦的打在樹上、草上、建築物上,發出滴哩答啦的聲音。鳳凰花的葉子已經掉光了,枝葉在風中微微的搖擺著,等到它在開花的時候,就是我要結束我高中生涯的時候。我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燃起了離別的不捨,美少女總是多愁善感的。突然想起那個威弘是在風雨中跟韓菁子開始緣分的,啊,其實很羅曼蒂克啊,在風雨中有一個強壯的臂膀可以依靠,那無疑是一種幸福。
  我正想得入神的時候,竟然突然聽到老師在喊我的名字,我倏忽的站起來,只聽到老師說:「震古爍今怎麼解釋?」
  我順口答道:「震古爍今就是既震古也震今,既爍古也爍今,重複的修飾。」這種問題怎麼問得倒我?老師妳也別鬧了。我又想到那個威弘在跟他之前女朋友分離的時候,不知道是怎樣的天氣?如果也是陰雨天,那就更浪漫了。在風雨中相遇,在風雨中分離。多麼令人感動啊。
  突然我又聽到老師說道:「還有呢?」
  我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也沒想到震古爍今還有甚麼解釋,順口便說道:「還有未來。」
  全班的轟笑聲把我從虛幻中拉回來,我才意識到我剛剛做了一件有損美少女形象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