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06 23:21:22水行

【寰神結.繫】十、問醫難


「嘿!你就是那隻小狐狸?挺可愛的呢!」高皇君萬萬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尋獲狄淵盯上的狐精,而且還親眼目睹牠變身人形,綠衣少女聞言,似乎頗不服氣,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用著仍帶稚氣的嗓音說道:「人家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燕明蓉,這是師父給人家起的名哩,要不是那個臭道士設陷阱害我受傷,我可是好久沒變回原形了哩。」

「是是是,你法力高強,可是話說回來,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狄淵為什麼要抓你?」

燕明蓉哼了一聲,說道:「我只不過在山上悶極無聊,偷偷趁師父出門採藥時溜下山來玩兒,不過就是掀掀人家簍子,吃點東西罷了,哪知道那些個碎嘴的八婆,硬是渲染成什麼狐精做祟啦~狐精上身的~害我遇見這麼一個兇神惡煞,沒冤沒仇的硬是要我的小命,我真是賭輸還踩蕉皮───倒楣到家了我!」



高皇君看他一派天真活潑,吱喳連篇還帶著俏皮話,不禁噗哧笑道:「嘻嘻~你還真是有趣,那你現在要怎麼辦?你說的那個臭道士,他可在城外排滿陣仗,等你去自投羅網哩。」

「什麼?我慘了我慘了,這下子真是糗大了,在劫難逃……」燕明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地左右踱來踱去,猛地省起可不是還有旁邊這位救命恩人嗎?轉頭便拉著高皇君的衣角,淚眼汪汪地懇求道:「對了!既然姊姊你救了我一命,好人做到底,你就幫幫我逃出城好麼?拜託拜託~」

「我?這……我可不……」

「啊啊啊───我生路已絕囉~我要曝屍荒野囉~我要變成狸乾標本囉~早知道我就不偷溜下山了~師父啊師父~你的恩情蓉蓉此生難報囉~嗚嗚……」燕明蓉愈說愈傷心,索性就地跪坐嚎啕大哭起來。



高皇君聽著也於心不忍,上前拍著安撫道:「欸欸欸~你別哭嘛~我……我答應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燕明蓉聞言立即止了淚,起身說道:「真的?姊姊你可不能反悔哦!對了,都忘了師父教的禮數了,請問姊姊怎麼稱呼?」

「我叫高皇君,在床上休息的那位是朧夜姊姊,還有……」燕明蓉走到床邊看了看朧夜,一面搖頭一面說道:「難怪我會被陷阱抓到,連這兒躺著個人都沒察覺,欸?他也受傷了?你怎麼不救治他?」

「他受的傷非同一般,我無能為力。」

「哎呀~什麼傷找我師父救治就沒問題,我師父的醫術可高明得很……糟了我又犯這毛病了!」燕明蓉忽地捂了嘴,搖手說道:「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吐了吐舌頭,扯了個笑臉帶過。高皇君奇道:「怎麼了?為什麼說到一半?什麼糟了?你師父不行麼?」

「我師父哪有不行的事?只是啊,師父他不喜歡跟一般人打交道,之前我就是好事,見人生病可憐就帶回去,惹得師父不高興,師父就警告我,要是我再敢到處幫他亂接『生意』,他就要把我吊在樹上反省,三天不准喝露水,不准追兔子,總之我可不敢再這樣了。」

聽罷燕明蓉訴說原由,高皇君心中懷疑:「咦?他口中的師父,該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太淵隱逸吧?看來得想個法子,讓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妮子帶我們去才成。」計上心來,故做理解的模樣說道:「這樣啊……你師父對你可真是嚴厲,真所謂明師出高徒哩~」

燕明蓉一聽是稱頌自己師父,笑道:「嘿嘿~可不是嘛~」

高皇君繼續讚道:「教出這麼聰明活潑的徒弟~」

「嘿嘿~就是說咩~」

「本事高強~又懂禮數~」

「嗯嗯~就是說咩~」

「心地善良~又熱心助人~」

「嗯嗯~那還用說~」

「深明大義~又捨己為人~」

「嘿嘿~真不好意思~」

「而且絕對不會見死不救~更不會忘恩負義~」在見死不救與忘恩負義八個字上面,高皇君特別提高了點音調,加重了些語氣,燕明蓉才點頭如搗蒜地附和道:「那是當然的呀~我怎麼可能……」忽然又把頭搖得如波浪鼓似的說道:「咦?不對不對,姊姊你這是在套我吧?」



高皇君目光含笑,裝傻說道:「套你?我哪有?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不是?難道你要跟我說你不是這麼優秀?這可是連帶貶了你尊敬的師父唷……」燕明蓉聽了,不發一語地繞著高皇君轉了一圈,前前後後將他仔細瞧了一遍後,糾著眉頭、鼓著腮幫子、兩手扠著腰抬頭說道:「姊姊你也是狐狸變的吧?比我還狡猾……」



「真是對不起,我可是剛剛才跟你學的,現學現賣而已,所以是你比較聰明。」詭計雖被窺破,高皇君仍笑吟吟地給燕明蓉再戴上一頂高帽,燕明蓉看似年幼,生死關頭前可也是個識時務的俊傑,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更何況「受人點滴自當湧泉以報」這個道理也是有學過的,便爽快答應:「好吧,如果姊姊能帶我安全出城,我就想辦法帶你們去找師父……」說話的同時,門外傳來瞿牧之由遠而近的抱怨聲:「唉~這外邊兒太陽這麼毒辣,跑得我真是兩腿發痠,頭暈目眩……」

蕭熇回道:「咱們現在可是為了救朧夜姑娘在奔走,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不,我怎麼會不願意,這可是我的榮幸……」

殷千煬業已領教過這書生的長篇大論,趕緊截了他的話道:「好了好了,你不是說要安靜點?這嗓門等會兒擾了別人清靜……」

「糟了,二師哥他們回來了!」燕明蓉奇道:「欸?什麼叫二師哥他們?你還有其他夥伴?你怎麼沒說?」

「是你不讓我有機會說……好了好了,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你先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我二師哥他可是要幫臭道士抓你的!」

「嗄?我的老天啊───這下可怎麼辦?我完了我完了───」

「別急,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快點躲起來───」眼看房門就要開了,燕明蓉無暇多做考慮,化回原形一股腦兒鑽進床底,高皇君則回身取了桌上的茶壺與茶杯,招呼著剛從外頭進來的三人。

瞿牧之率先踏入房內,隨之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欸?剛剛是我眼花了麼?怎麼好像看到房裡頭多個小女孩?」

「瞧你一個人唸個不休,到底在說些什麼?」走在後頭的蕭熇已顯得有些不耐煩,瞿牧之趕緊回道:「沒有沒有,我想我大概是中暑了。」

殷千煬一進房來便關心朧夜的狀況,高皇君遞了杯茶過去,說道:「朧夜姊姊極易疲累,到房裡不久後就睡著了,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大礙,二師哥你們呢?有什麼消息麼?」殷千煬接過了茶,搖頭嘆道:「唉……看著朧夜姑娘逐漸衰弱下去,可是我們卻沒什麼進展,我們真的能夠來得及找到這位高人麼?」

「二師哥不用擔心,朧夜姊姊福慧雙至,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但願如此。」

蕭熇一連灌下三杯茶,聽高皇君口氣,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問道:「高姑娘看起來似乎心情愉快,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高皇君眨了眨眼,說道:「啊?我有嗎?嘻嘻……蕭熇大哥雖然粗獷豪邁,但可真是心細如髮哩。」

「呃……我……我有嗎?」被高皇君這麼一說,蕭熇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殷千煬也沒聽漏了話中玄機,問道:「哦?師妹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事囉?什麼事說來大家聽聽。」

「嗯,在我說之前,我想先請問二師哥一件事,如果那個道士狄淵抓到了那隻狐精,他會怎麼做?」

「這……這我倒是不知道……」

瞿牧之插口說道:「哎呀~這其實不難想像嘛~你想這道士抓了精怪能做啥?當然是逼他變回了原形好賣錢囉,不然你以為他的盤纏要打那兒來?所以我說……」躲在床下的燕明蓉愈聽愈怕,嚇得哭了出來,又深恐被發現,趕緊把嘴捂上,瞿牧之原是要再渲染一番自己從書中看到的奇聞異事,忽地頓了一頓,奇道:「咦?怎麼我好像聽到有哭聲?」

蕭熇壓根兒沒注意到燕明蓉發出的輕微聲響,很認真地對瞿牧之說道:「這下子你連幻聽都有了,看來你中暑不輕。」

殷千煬繼續方才被岔開的話題,問道:「如何呢師妹?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呃……那麼二師哥,如果是你抓到了牠,你又會怎麼做?我們只是要找牠問個話,你應該不會把牠交給狄淵吧?」

「如果牠素行不良,人人得而誅之,那當然是不能輕饒……」高皇君擔心燕明蓉又受驚嚇,趕緊接話道:「如果只是言過其實,只是誤會一場,那咱們應該也不會……逼狐太甚,對吧?」

「如果真是如此,應該也不至於。」殷千煬說話時眼角餘光瞥見床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晃動,又覺得高皇君語帶蹊蹺,問道:「嗯?師妹,你……有事暪著我吧?」遂站了起來想前去瞧個清楚。

「我……」高皇君也隨之站了起來並使了個眼色,殷千煬目光一掃,發現有一小撮綠色毛茸茸的東西在床鋪下抖動,此時他心中已明白個七、八分,於是小聲問道:「那是什麼?」

高皇君點了點頭,小聲回道:「就是牠。」

「沒有危險吧?」

「沒有,牠可嚇死了。」

「那牠知道消息麼?」

「有,很可能就是牠師父。」

瞿牧之奇怪他們師兄妹倆好端端地怎麼突然交頭接耳起來,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在竊竊私語些什麼?」

「師妹,該怎麼做,就依你好了。」

「嗯,多謝二師哥的信任,那麼就請三位先到門外等候吧!」

「門外?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祕?」

「好了瞿書生,咱們先出去就是了,囉嗦這麼多做什麼。」蕭熇走到門口,回頭看瞿牧之還杵在原地,再度喊道:「走吧~瞿書生,你要我用扛的麼?」

「好好好,我走我走。」

「二師哥先在外面稍候吧,我喚醒朧夜姊姊,然後我想我們就可以出發找這名高人了。」殷千煬點了點頭,也退出房門並把門帶上,蕭熇問道:「高姑娘他……沒事吧?」

「嗯,等會兒就知道了。」

「喂喂兩位,到底是什麼?我可一點都聽不明白。」瞿牧之顯然有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只不過尚未有人來得及回答他,房門咿呀一聲,正是高皇君扶著朧夜走了出來。

殷千煬道才說了「朧夜你……」三個字,瞿牧之已蹦上前關心問道:「朧夜姑娘你還好吧?」

朧夜緩緩說道:「嗯……還好……只是氣虛無力,頭暈目眩……」殷千煬聽了心下感到有些著急,問道:「嗯,師妹……你剛才的事……」

「我知道。快點出來吧,小妮子。」只見燕明蓉從高皇君的身後轉了出來,對著三人說道:「呃……各位大哥你們好啊。」話才說完,瞿牧之立刻拿著摺扇上前對著燕明蓉道:「就是你就是你,我就說我沒眼花吧!不過話說回來,你是誰啊?」

「我……我就是你們找的小狐狸,我叫燕明蓉。」

高皇君續道:「現在咱們要找的高人有著落了,這個小狐……呃,是小姑娘,就是他的愛徒。只要咱們幫他逃過狄淵設下的城外陷阱,他就帶咱們去找他的師父『太淵隱逸』。」

燕明蓉搭腔道:「是啊是啊,我師父可厲害哩,只要大哥你們放過我,還幫我逃過陷阱,我就求師父救救這位朧夜姊姊,各位覺得怎麼樣?很公平吧?」

蕭熇問道:「那我們怎麼確定你不會半途開溜?」

「欸~我雖然只是一隻狐,但是師父可是有教導我做人的道理,師父說做人要有情有義有禮有信,不然就繼續做禽獸就行了,何必化人形?所以只要我說出了,我就會守信用的!」看著燕明蓉那雙透出慧黠的眼睛,殷千煬說道:「好,我們相信你!只是這廂該怎麼跟狄淵兄交代?又該用什麼方法請他把陷阱解開?」

高皇君笑道:「嘻嘻……當然要靠我們裡面,最能言善道的那一位啦。」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看向了唯一的書生,瞿牧之被瞧得背脊發毛,不禁後退兩步問道:「欸~慢著慢著,你們全部一起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啊?」


時間來到申時末,在太原城口一角,殷千煬、蕭熇、瞿牧之按高皇君所說的法子,希望可讓狄淵停止追蹤燕明蓉。

「那隻小狐精真的死了?」狄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瞿牧之面不改色地繼續謅道:「是啊~你沒看見你這支沾血的符鏢,跟這堆綠色狐毛麼?我才把符鏢拔起來,牠就『呼』地一聲,變陣煙就不見了,只剩下這團綠毛……」

 

狄淵接過去看了一看,皺眉說道:「嗯,看起來這的確是那隻小狐的毛,唉……原本我只是想教化指責牠的行徑,勸牠回到山中繼續好好的修行,沒想到這支符鏢竟害了牠的性命,其實牠是隻本性還算善良的小狐,只是調皮愛玩了點,卻死於我的手下,希望牠能夠投胎到好人家去。」

殷千煬愈聽愈覺不對,心道:「看來狄淵兄並非要害小狐性命,師妹這個主意實在有些……可是現在戳穿可就騎虎難下了,真是對不起你了,狄淵兄……」

瞿牧之道:「那麼,狄淵兄的陷阱就可以解除了吧?」

「這是當然,免得不慎又傷及無辜,我得好好反省自己用術的輕重,就這樣子,我先告辭了。」狄淵揮了揮手即頭也不回地趕出城外,待其走遠,瞿牧之立刻抱怨道:「這下可好,這種昧著良心的差事偏叫我做,你們有沒有看到他的神情?我都覺得我會下拔舌地獄了我。」

「真是對不住你,瞿兄,我也沒料到他會如此自責,唉,此事過後若有機緣再與他相遇,殷某自會說明一切,負荊請罪。」

蕭熇道:「你們也別自責太深,既然大家都是為了救朧夜姑娘,兩者只能先擇其一,當然性命要緊,道德就容後再行補救了吧!」

瞿牧之道:「說到朧夜姑娘,他們還在客棧門口等咱們的消息呢!」回到群英客棧時,高皇君已雇好馬車,把朧夜與燕明蓉安頓在內,見三人回來便問道:「怎麼樣二師哥?成了吧?」

殷千煬只道:「這該怎麼說……總之陷阱已除,燕明蓉不會有危險了。」

燕明蓉聞言從車上探出頭,一付可憐兮兮地說道:「嗚嗚……居然還拔我的尾巴毛,真是痛死了。」

瞿牧之搧了搧手上的摺扇,揶揄笑道:「不然你也可以保有你的尾巴毛,這樣才有個全屍。」

燕明蓉聞言鼓起雙頰,瞪了一眼瞿牧之後便鑽回車內,蕭熇忍著笑,一本正經說道:「好了好了,咱們還是把握時間,快到呂梁山去吧!」打點妥當,眾人便出了太原城往西邊而行,燕明蓉暫時與朧夜、高皇君躲藏在馬車內以免與狄淵朝相,殷千煬蕭熇與瞿牧之三人輪流執韁駕馬,如此奔馳兩天後,在燕明蓉的引領下,眾人棄了馬車,行走隱密捷徑抵達了太玄谷,據燕明蓉所言,只消走過前方沼澤上的橋後即是他與師父隱居的處所,為免觸怒師父,燕明蓉讓殷千煬一行暫於谷口稍待,自己先前去稟明後再行引見。

只是等了又等,怎麼好像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見燕明蓉回來,瞿牧之急道:「真是急死人了,這小狐狸怎麼說要去通報,卻這麼長的時間都還沒回來?該不會就這樣丟下我們了吧?」

蕭熇道:「他不是說他叫燕明蓉,所以別老是對他狐長狸短的,他看起來可是自尊心很強的。」

殷千煬也道:「是啊,我也相信他,說不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可是二師哥,朧夜姊姊他……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擔心……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啊?這樣子的話我們就……」瞿牧之一驚,不待殷千煬說完,馬上出了主意:「這樣子我們就直接硬闖過去吧,別再等下去了!我們能等,朧夜姑娘可等不了,他的時間可是寶貴的!不過就是這座橋嘛~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就先衝進去就是了!」

「是啊二師哥,咱們就先過了橋到對岸,再求情打算也成。」

「嗯,好吧,既然連師妹都這麼說,雖然有求於人,擅自闖入有些過於唐突,但是情況緊急,實在也顧不了這麼許多了,咱們走吧!」

這時四周正巧起了山嵐,殷千煬五人走了不過十來步,橋忽地改變了樣貌,原先是一條筆直的獨木橋,此刻卻出現了以眾人所站之處為中心而朝外放射的八根獨木橋,而每條橋上加上所站的中心處各自懸著一縷火焰,西北方乾位的火是藍色的,其餘方位皆是紅色的。

「這是?」

高皇君道:「二師哥,師父曾教過我這種陣形的排法,如果我沒記錯,紅色火稱之為陽,藍色火稱之為陰,必得將陽火全數清除,由陰火取代,陣形方可破解,只是有一點必須注意,引動其一,則其鄰也會為之改變。」

「嗯,也許是這位高人設下的迷陣,我們的動作得快點了,我擔心……」

「二師兄我明白的。」高皇君看了一遍火焰的位置,心中迅速推演引動火焰的順序與相應變化後說道:「瞿公子,請你先走到兌位之火,等火焰變色後,有請蕭大哥走到坎位之火;二師哥,待蕭大哥就位後,再請你走到巽位之火。」三人依言而行,當殷千煬站上巽位,果真全部的火焰轉為陰火,隨之熄滅,真正的路才顯現出來;如此迷陣反覆出現,每回的火焰各有變化,好在高皇君耐心推算,一一破解,經過八個迷陣後,總算通過沼澤,此時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間小小的竹廬,屋頂覆著茅草,前院圍著簡單的竹籬,上攀附著藤蔓,兩旁則各植有一株大樹,屋旁則整齊放置層層的篩子,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藥材味。

可巧此時燕明蓉正自屋內出來,看到眾人顯得有些驚訝:「哎呀~你們居然通過八卦迷陣?那本是師父為了阻擋擅闖清居的不速之客所設下的咒法迷陣,我本想去帶你們過來的,可是我左找右找都找不著師父,師父大概採藥還沒回來,不過應該快了,你們還是先扶那位朧夜姊姊進屋休息吧!瞧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怪嚇人的。」

「嗯,那我們只有先叨擾了。」

眾人進了屋內,只見斗室內僅有一几一椅一榻一櫃,東面則擺設一張屏風,殷千煬心道:「種種跡象看來,此間主人並無待客打算,但願牠的師父如劍聖前輩說的,能治來自地界的朧夜。」

燕明蓉幫著理了床榻讓朧夜臥著休息,高皇君道:「這下該怎麼辦?朧夜姊姊已經陷入昏迷了,『迴返夢魂』的時限也許將過,到時……唉……真是急死人了。」忽然一聲清嘯自遠處傳來,燕明蓉喜道:「好了好了,師父終於回來了!」

「是誰如此大膽?竟敢擅闖我清居?」

「呃……不是,是我要慘了……」

方才的嘯聲明明聽來像是在遠處,才一眨眼工夫,發話人竟似在屋外,眾人連忙循聲看去,一名做修行道姑打扮,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進來,滿臉怒容道:「竟然這麼一大屋子人?蓉蓉───」

燕明蓉怯生生地從床榻旁走向前,嘴裡囁嚅道:「是……師父……」

「這位前輩,晚輩瞿牧之唐突失禮,實感抱歉……」

「我沒在同你說話,你可以安靜麼?」



瞿牧之才打躬作揖到一半,竟被這女子冷冷地命令住嘴,真是尷尬萬分,想到有求於人,還是聽話為妙,忙不迭地答應道:「呃……是是是,我不說話就是。」便退過一邊。

「蓉蓉,你是把為師的話當刮耳風?還是吊樹三日的責罰太輕?」

「不是的不是的,師父,因為他們有重傷待救的病人……」

「你哪一次不是重傷待救?」

「呃……因為他們是好人……」

「你哪一次說帶回來的是壞人?」

「因為……因為他的傷只有師父您治得了……」

「你有跟我認真學醫術了嗎?你怎麼知道哪些我治得了?哪些治不了?」

「呃……我……我……」

「說不出理由來了,就把他們人給我請出太玄谷!」

「師父……」

殷千煬心想都已千辛萬苦尋來此處,怎可輕言放棄,不禁開口道:「前輩,請容我一言……」

那女子把手一揚,冷冷說道:「不管你們什麼理由,我都不想聽!總而言之,我不救治一般人,你們請回吧!蓉蓉,送客!」

燕明蓉沒想到師父竟如此不留情面,急得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地說道:「師父……嗚嗚……你騙人……」

「哭什麼,我騙過你什麼?」

「你說過,做人不可背信忘義,不可知恩不報,他們是蓉蓉的恩人,我就只能帶他們來見師父一事為報,但師父卻趕他們走,豈不是要我違反師訓?」



女子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小鬼靈精,少在我面前耍小聰明,我會不知道你想激我麼?不過這就是重點所在,為什麼是恩人?我還沒責問你上哪兒闖禍去了?」

「我……我中了道士的符鏢,是他們救了我的……」

「那你好端端的為什麼會中符鏢?」

「我……我跑進城裡玩兒……蓉蓉知道錯了嘛~師父不要生氣……」在一番咄咄逼人的拷問下,燕明蓉自知理虧、活罪難逃,只得撒嬌看看能否讓師父消點氣以少受點罰。

「那知道怎麼做了吧?」

「我知道……我自己去吊在樹上就是了……可是師父,您別讓蓉蓉失信啊……」

「師父需要你教嗎?」

「是……」燕明蓉垂頭喪氣地走出屋外,眾人此時俱是心中緊張,不知這女子是做何打算?難不成真要攆走大伙兒?只見他一回身,向眾人施了一禮並說道:「真是抱歉,劣徒頑皮,給各位添了麻煩,如不這樣聲色俱厲,他是不會當一回事的,方才對諸位多有得罪,尚請見諒。」

瞿牧之不禁一愕,趕緊回禮說道:「啊?原來前輩不是本來就這麼兇的?我本還擔心我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你們一到太玄谷我就知道了,我是故意看諸位會不會自行破解八卦迷陣,還是會靠劣徒帶領通過,由此可窺出諸位的誠心與否,至於八卦迷陣,本就是對求醫者的試煉,既然諸位能夠靠己之力破陣,太淵自當以禮相待。」

殷千煬一聽他自稱太淵又願為朧夜醫治,心中大石落下,趕緊上前抱拳謝道:「多謝前輩深明大義,晚輩在此銘感五內……」

「不用客氣,先讓我仔細瞧瞧那位姑娘吧……咦?他是……」太淵隱逸一見到朧夜,似乎吃了一驚,殷千煬問道:「前輩認識朧夜姑娘?」

「呃……不……我是說,他是地界的人吧?」

「是的,前輩也是地界之人麼?」

「我不是地界之人,只是曾與地界有過一段淵源罷了。舊事休提,他中的是蚩尤的『血魂之繫』,如果要把它解開的話,我無能為力……」

瞿牧之驚道:「啊?那朧夜姑娘他豈不是……沒得救了麼?」

「我只是說無法完全解開,但是把它暫時先擋下倒還可行,不過我缺樣東西,這你們得先取來才成。」

殷千煬道:「需要什麼,晚輩定當全力取得。」

「這樣東西叫做『血靈神珠』,是千年以上道行,可化人形的蛇精內丹,這東西可暫時頂替他被吸取的血魂,爭取百日之時,讓你們去找到下術的元兇,並將之消滅或鎮封,方能將『血魂之繫』完全阻斷。」

蕭熇問道:「那麼這『血靈神珠』要上哪兒找去?」

「這你們不用急,等會兒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