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瘋狂糾結（二）

今天該是古爾家族最光榮的日子，但從大宅中的愁雲慘霧看來，卻非如此。

古爾家的長子為國領軍，打了場漂亮的勝仗，拓大了國土。這場勝利對於向來在國王身邊如魚得水的古爾老將軍，無疑是如虎添翼。

為了表揚古爾世代為國家效命，國王選擇了最招搖也最有心機的獎勵，賜婚。

當大家都以為即將下嫁於古爾家長子Xavier的是國王最寵愛的小公主時，一道讓眾人訝異不已的命令下來了。

美名滿天下的公主被嫁給鄰國的王子，這場政治婚姻的目的十分顯而易見，圖的就是兩國和諧，換個國泰民安。相較下，Xavier一個威風八面的將軍被安排迎娶皇后的姪女，一個不為人知的皇室成員，才真正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關於這個叫LaFleur的女孩的謠言眾說紛紜，有人說她雖美卻是啞巴，有人說她精通巫術所以不與人打交道……總之所有傳言都是貶大於褒。

直到接受了國王安排的婚事，古爾家族這才知道自己並非如表面上受到國王青睞，因此才會得到一場訕笑聲四起的婚禮。

國王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要給風光的古爾家族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明白縱使身為國家不可或缺的人才，也不過是皇室腳底下唯命是從的下人。即使今天國王要他娶的是一條狗，他還是只能磕頭領旨。

夜深了，被人指指點點的婚禮也告了個段落。

要妥協嗎？帶著些微醉意的Xavier站在自個兒的房門外，思索著。久久之後，他低頭苦笑，這才推開門。

迎接他的是滿室的燭光，還有已褪去頭紗，解了髮，穿著長白睡衣，坐在床沿睜大眼等待著他的新娘。

Xavier也是到今早的婚禮才見到LaFleur，然而一直排拒這場婚姻的他從頭到尾都不曾正眼瞧過在白紗底下露出部分臉孔的她。

這便是為什麼，當他仔細瞧清楚這張被昏暗燭光襯托的無暇小臉時，被深深驚艷的原因。他的新娘有著略顯高聳但美麗光潔的額頭，藍沉沉的大眼睛彷彿一片無波的大海，雙唇豐厚紅潤，及腰的金黃長髮此時正披散在胸口兩邊。

或許是被酒精驅使，也或許是被沉魚之貌誘惑，Xavier走上前輕撫那張嬌顏，「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稱妳為花……」

La Fleur，在法文這個最浪漫的語言之中，即有花朵之意。

那雙大大的藍眼睛仍舊盯著他不放，然而那張誘人一親芳澤的小嘴卻因他的話綻放出一抹嬌笑，露出些微不整齊的牙齒，天真得宛若天使。

有這麼一瞬間，Xavier幾乎要相信了傳言。這個女孩一定精通巫術，否則怎能輕易地以一個笑容就讓他迷醉？

他低頭，吻上了豐潤的唇，以唇齒細細品味花朵的芬芳。

她沒有推拒，也沒有回應，只是被動地讓他的霸道侵襲她的溫柔。

「害怕嗎？」許久後，Xavier鬆開她，輕聲在他耳邊問。

LaFleur依舊沒有出聲回答，只是伸出小巧的手掌輕撫剛毅俊臉上的濃眉，接著是那雙向來強勢此時卻被融化的眼睛，然後來到那個象徵驕傲的高挺鼻梁……緩緩撫摸，就像是在欣賞一份得來不易的禮物。

最後，她親親地在他的鼻頭上落下一吻。

只是這樣，他就妥協了。

Xavier為她褪去睡衣，捧起她的渾圓，親吻著蓓蕾，而後沙啞地說：

「為我綻放吧，我的花朵。」

歡愛後的早晨，Xavier宛如一隻飽餐過後饜足的豹趴在床上。縱使是在休息，依然少不了王者風範。

溫暖的陽光灑在線條分明的背肌上，這才讓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甦醒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探向床邊尋找新娘的蹤跡。

「LaFleur？」房間裡只有他一人的事實，讓他不滿地皺起眉。

Xavier招來下人為他梳洗更衣，假裝漫不經心地問，「夫人上哪去了？」

「夫人一早就起身了，現在女僕正伺候著夫人在庭院用早膳。」下人邊為他扣上上衣鈕扣邊恭敬地說。

「是嗎？」他無視下人的訝異，逕自說，「那麼今天我也在庭院吃早餐好了。」

甫踏入庭院，就聽見如鈴鐺般悅耳的嬌笑聲。隨著聲音，Xavier看到那抹美麗的身影此時正開心地追著一隻蝴蝶跑。此時穿著淡藍色洋裝，盤起長髮的她，與昨夜的無邪不同，反而多了一股活力。

「LaFleur。」他輕喚，等著她的反應。

她轉身看到自己的丈夫，開心奔向前，往他的身上跳，直覺相信他會接住她。

「一大早便滿庭跑，也真夠野的。」見她只是歪著頭看他，他接著說，「過來陪我吃早餐，我餓了。」

庭院中央擺著一張木桌和兩張椅子，就像是專為兩人而設的天地。

Xavier在麵包上塗上黃澄澄的奶油，大大地咬了一口。一旁的妻子只是讓雙肘頂在桌上，撐著頭，笑笑地望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妳不吃嗎？還是吃飽了？」雖然知道她不會開口，卻還是忍不住問，或許是因為想要與自己美麗新娘交談的慾望太強烈了吧。

見她笑而不語，他嘆了口氣撥了塊麵包餵她，「妳的笑是我聽過最美的天籟，要是能聽見妳輕口在我耳邊傾訴，該是多大的幸福。」

LaFleur跟著丈夫一起皺眉，像是看不過去他的煩憂，於是噘起紅唇吻上眉間的皺褶，只為了撫去他所有的不悅。

Xavier先是驚訝，而後笑了開來，「妳的吻不該落在此處。」

他捧起她的小臉，覆上那抹紅潤，輕輕吸吮，直到雙唇為他開起。他的舌竄入口中與她糾纏，不願意放過她的每一絲美麗。

當兩人都喘不過氣時，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彼此。他們都很清楚，經過昨夜的雲雨之後，兩人之間已然更加親密。

他們凝望著對方，幸福地笑了開來。然而，這份快樂很快就被突兀地打斷。

「Xavier，你真的娶了她？」一名頂著褐髮，穿著蕾絲洋裝的女孩闖入兩人間。

「香坦，妳怎麼來了？」Xavier很快就回過神，輕啜了口茶，緩緩開口。

「你打了勝仗，國王怎麼還能如此對你？讓一個威風的將軍娶個啞巴，這是多大的汙辱啊！」香坦無視LaFleur的存在，執意不讓她好過。

Xavier沒有反駁，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一臉畏懼的LaFleur瞧，思索著他的新娘究竟是個懲罰還是獎勵。

「既然是國王的意思，身為下屬的我們還能說什麼？」他滿不在乎地說。

「可是……你允諾過結束戰爭後就會娶我的！」香坦一臉驕氣，踱著腳，褐色的辮子跟著甩動。

此話不假。Xavier和香坦是表兄妹，兩個家族曾有過約定，一旦Xavier凱旋歸來，兩人便擇日成親。

他不以為意，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香坦，妳覺得我是該遵從我們之間的承諾，還是服從一國之君的命令？」

「Xavier，你娶的可是一個女巫！」最真切的事實，也是最猛烈的一擊。

他的妻子可以是國王假借獎勵之名賜予的汙辱，他的妻子也可以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啞巴，但……他一個大將軍的妻子絕對不能跟巫術扯上一絲關係！

在這個迷信的時代，上帝是所有苦痛的源頭，亦是所有苦痛的救贖。此時的人們還不知道，盲目的信仰才是真正將他們推入地獄的魔鬼。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