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紀恆與艾情的相處模式並沒有多大改變。

傻傻的艾情對他有意無意透露出的情感渾然不覺；而言紀恆更沒打算明說什麼，畢竟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

她還是少根筋地在他面前訴說她與張孟書的進展，他也依舊靜靜地聽、默默地壓抑自己的心情。

或許，愛上一個心盲的人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事。

他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去承受她的忽視；他得有足夠的勇氣去感受那份不屬於他的愛情……縱使很痛、很傷。

如果每份愛情都得去追溯所謂的報酬率，那麼兩個人之間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所以對待艾情，他無法理直氣壯地要求回報，能做的……只有等待。若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除了逼迫自己強吞苦澀，又能如何？

「那天我買完東西回家的時候，正好遇到張孟書。」艾情說得開心，「你知道嗎？他竟然主動幫我把東西提上樓。」

「嗯哼。」他的回應顯得冷淡。

這算什麼？

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卻比不上張孟書偶然一次的順手之勞。

「他對我應該有點意思，對吧？」見言紀恆沒反應，她拍拍他的肩膀，「你說說話啊！」

他斜眼看她，想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如果可以，他寧願艾情將他視作陌生人，也不願當她的愛情顧問，承擔那份與他無關的情感……還有一次又一次的心酸。

「晚餐時間到了，妳想吃什麼？」無可奈何，他轉移話題。

「隨便。」艾情看著他，不懂他為何不再提供她任何意見。

「那我出去買便當，妳在這裡等我。」這裡，指的當然是他家。

他拿起鎖鑰準備出門，艾情卻喚住他，「言紀恆，你沒事吧？」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仰起了一抹苦笑，承載著那份名為「愛情」的重量。那沉重甚至壓著他的心，幾乎喘不過氣了。

「我沒事。」違心之論說多了，久了，也漸漸麻痺。

或許艾情是在乎他的，否則怎會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因為無法名正言順地擁有她的愛情，只能不斷找些荒謬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壓抑多久。也許這份愛情很短暫，曇花一現的美麗很快就成過往；也許這份付出會很深刻，甚至刻骨銘心。

沒有誰可以去預料一份回憶的重量，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掌控自己的心。

所以……他選擇放手，讓心去決定他能為艾情承受多少的疼痛。

只希望她不是真的盲目得看不見。

開了門，走下樓。他遇見最不想遇見又不可能不遇見的張孟書。

不過，讓他震驚的不是那被迫熟悉的身影，而是站在張孟書身旁被緊緊牽著的陌生女子。

言紀恆的注視太過明顯，張孟書轉頭發現了他。

「妳先進去。」他在女子耳邊輕聲地說。那動作親暱得只適合情侶之間。

她禮貌性地向言紀恆點了點頭，便走進屋內。

言紀恆始終保持沉默，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最後，張孟書實在是受不了這尷尬的寂靜，「有事嗎？」選擇先開口。

「你女朋友？」他指的是那不曾見過的女孩。

張孟書靦腆地笑了笑，「呵呵……是啊。這個月才決定在一起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的口氣有著微微的怒火。

「咦？」頓時間，他搞不懂言紀恆的意思。

「艾情喜歡你。」

他從來都認為誰喜歡誰這檔事是不容第三者置喙，畢竟愛情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幾句話而有所改變。若真有動搖，那也是人，而不是情。

但是今天他把艾情的心情說出來了，只為了幫她那快消逝的愛情燃起一點希望。

縱使……那對他有多傷。

「所以呢？」張孟書的表情像是早就看穿艾情的心思。「這跟我和誰交往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言紀恆因他話裡的不以為意動怒，「你知道這對艾情是多大的傷害嗎？你明知她喜歡你，卻……」

張孟書打斷了他，「難道就因為怕傷害她而犧牲我的愛情？」

言紀恆被他的話堵住了。他說得對，艾情之於張孟書，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並不足以讓他有何改變。

「在愛情裡，自私是理所當然的。我沒辦法為了顧全誰的心情，而放棄自己幸福的權利。」張孟書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一個不算熟的鄰居談起如此嚴肅的話題。

「所以……你選擇傷害她？」

「我對她沒感覺，所以不會因為她的淚水而心疼。」在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言紀恆和艾情長久以來的莫名其妙。

原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愛在心裡口難開。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言紀恆擰眉。他雖了解他的意思，卻無法接受。

「我說了，愛情本該自私。」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也許，你也應該為自己的愛情任性。」

「什麼意思？」

「不必為了顧及她的感受而選擇隱瞞自己的心情。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你……甚至是兩敗俱傷。」張孟書不笨，言紀恆的情感簡單得足以一眼望穿。

除了艾情那笨蛋看不清。

「不要說得你好像很了解。」被自己的情敵說教，感覺不太好受，「我和她之間不需要你下評論。」

「Fine!」張孟書也省得自討沒趣。「接下來的路，你們兩人若走得不順遂，絕對與我無關，因為……從這一刻開始，我從這場戲退幕。」

「放心，」言紀恆挑眉，滿是諷刺，「你的存在本來就是多餘。」

張孟書聳聳肩，不將他的敵意當作一回事。

「我知道了。」他打開門準備進屋。

「等等！」言紀恆叫住他。「你有女朋友這件事先別告訴艾情。」

「為什麼？」

「我不想她受傷。」他說得理所當然。「這太突然了，得讓她有所準備。」

語畢，言紀恆快速下樓，好像連多看他一眼都嫌煩。

張孟書望著空蕩蕩的樓梯間，若有似無地啐了句，「兩個笨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