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大凌河賑災

秋獵結束以後，皇太極領著參與的貝勒及嬪妃，帶著豐盛的獵物返回盛京。

詩社裡的嬪妃於玉兒的宮裡聚完會，大夥兒已然散去，沉璧與夕雲則忙著收拾桌上，方才吃點心時所使用過的杯盤碗碟，打算端至膳房裡頭洗乾淨。

玉兒送完與會嬪妃，走進宮室內，見沉璧與夕雲正忙著，便喊了聲：「沉璧，妳來，我有話問妳。」

沉璧看向夕雲，夕雲則笑道：「我來就好。主子找妳問話呢，去吧去吧。」

「那辛苦妳了。」沉璧在夕雲耳畔咕噥一聲，便向玉兒走過去。

玉兒拉住她的手道：「坐下來吧。」

她福了一回，便在玉兒的面前坐了下來。

「沉璧，最近妳的心情好像好多了，不再為多爾袞大婚的事情難過了？如果妳能想得開，我其實也會放心一點兒。」

沉璧靦覥地朝她笑了笑，實在不知該如何向玉兒說起她與多爾袞早已私下拜堂成親，且多爾袞雖與小玉兒大婚，卻始終沒有圓房一事。畢竟這是涉及多爾袞與小玉兒，很私隱的事情，她委實不好多嘴，只好對她說道：「沉璧能時常見到多爾袞貝勒，心裡已經很高興了，自是不敢再奢求些什麼。」

玉兒歎道：「真難為妳也難為多爾袞了。不過秋獵時，我見妳與他一同去狩獵，他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好像不再那麼為指婚的事情生氣。看你們倆現在終於好了，我先前擔心的一顆心終也跟著放下來了。」

「主子，沉璧真的很高興有您這樣一位主子，不僅替多爾袞貝勒著想，也替沉璧著想。」

「你們兩個，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之一，我當然得替你們著想了。」

沉璧轉了個話題，問道：「主子的頭還會暈眩嗎？秋獵時所受的頭部創傷不曉得會不會落了什麼病根。」

「好些了，太醫針灸過幾回，沒事兒了。」

沉璧微笑道：「主子可不曉得那日猛虎有多發威，可傷了幾個大明兵呢。」

「我都昏死過去，自是看不見這驚險萬分的一幕。不過要是還清醒著，只怕也是嚇破了膽子。」

「多爾袞貝勒和一眾兵士打猛虎的過程真該記錄下來。」

玉兒驚奇道：「過程很驚險嗎？那時我昏厥了，什麼也不曉得。」

「確實驚險，」沉璧動腦筋道：「如若能將之寫成章回小說的話，那殺猛虎的片段可是這一整個故事的高潮呢，肯定十分吸引人。」

玉兒點頭，「想來應是如此。沉璧，妳能寫，那麼妳便將多爾袞與一眾兵士同打猛虎的過程寫下來給我看看可好？」

沉璧允諾，「嗯，當然好啊。不過我記得主子對章回小說的創作不也十分感興趣嗎？其實咱們可以嘗試著一塊兒寫。」

「可我不太會呀。」

「無妨，沉璧可以教您。」

玉兒拉沉璧來到書案前，伸手提筆蘸墨，將筆頭順了順。「那麼，總該有什麼學習上所該注意的重點吧？妳說，我將之紀錄下來。」

沉璧笑道：「還記得許久前，沉璧所提及創作章回小說的劇情模式吧？剛開始學習，對這模式可能不太熟悉亦不太習慣，但若能大量閱讀大明的章回小說，於創作總是有益的，漸漸也能熟悉了這套模式。」

「所以，只要謹記這套模式即可？」

沉璧笑，「這創作章回小說的模式，有好幾種說法，但沉璧之前所言，若熟悉的話，大抵是能夠千變萬化，創作出很精彩的章回小說來。這模式記是要記著，但記得了，就要全都忘掉。」

「好不容易費心費勁兒地記得了，又要全忘掉？」玉兒動了眼睫，一臉茫然。

「熟悉之後忘掉它，才不會受制於它。沉璧的意思是，要將這模式謹記於心，融入思維裡，再將之化為無形，如此才能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來。」

「原來是這樣，那我懂了。」玉兒沉吟了會兒，復又問道：「還有什麼其他該注意的事項呢？」

沉璧深深一思，笑道：「除了劇情模式外，咱們不妨再來說說『篇幅』與『故事線』吧。」

玉兒一聽沉璧又要說些新內容，便提筆作勢要將之記錄下來，果真是個孜孜不倦的勤學之人。

「一般小說可分為短篇，或是長篇章回創作。若是短篇，那麼故事線僅以一主人翁所發生之事件為主即可。若為長篇章回小說，如先前咱們所曾分享過的《紅樓夢》，那麼主要人物就多了。人物一多，故事線當然就多，而這麼多條故事線並非單一進行，事實上他們都是互有關聯或是相互影響的。」

玉兒點頭，「我瞭解了，比如《紅樓夢》裡的賈寶玉、林黛玉與薛寶釵為一故事線；鳳姐兒與賈璉為一條；秦可卿又是一條……」

「是，大抵是如此。總之，可視篇幅長短以安排人物多寡，可以是一男主人翁或一女主人翁；可是是一男兩女；可以是一女兩男；可以是兩男兩女，這些皆可自由安排，無所拘束。事實上最主要而重要者乃在於作品的深度、厚度與創意。」

「那麼，何謂作品的深度、厚度與創意呢？」

沉璧笑著說明道，「創作章回小說的『技巧』其實是很雕蟲小技的玩意兒，好比習武之一招半式，只要肯悉心學習、用心理解與練習就能瞭解進而熟能生巧。創作之中真正困難者乃在於『創意』，以及作品『深度』與『厚度』。」

玉兒仔細地咀嚼著沉璧話中涵意。

沉璧繼續說下去，「『創意』是一種別出心裁不同於他人的革新，『深度』是除了故事該有的架構外，必需要讓讀者閱讀到能夠引人深思的元素。『厚度』則是除了該有的架構外，還要加入其他元素進故事中以豐富自己的創作，使之變得更具可閱讀性，而不是一個單薄的故事而已。」

沉璧說話的同時，玉兒已動筆將她所敘述的內容，迅速且儘可能詳實地記錄下來。寫完以後，玉兒擱筆看向沉璧。「這創作的學問可還真多。沉璧，看來除了范先生外，我亦可視妳為師了。」

「主子謬讚，沉璧實擔當不起。」

「妳太謙虛了。」玉兒拉著沉璧的手，認真地說道：「待我細細理解妳所講述的這些內容，之後咱們哪，再好好地將多爾袞打猛虎的事蹟創作成小說作品，並且於詩社聚會時，分享給其他嬪妃一同欣賞。」

「如此一來，貝勒爺打猛虎的英勇事蹟便會傳為美談，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所閒聊時的話題了。」

「沒錯。沉璧，我想我是愈來愈喜歡以文字記錄生活與生命，這會讓我覺得，咱們每個人的生命不是空白，皆是精彩的一頁又一頁。」玉兒笑。

沉璧見玉兒很是興味昂然地想將多爾袞勇打猛虎的事蹟寫成小說，倒也樂見其成。而她，其實最想做的，是藉朱兒姑娘的肉身，寫下自己於大金、大清時期的故事。每個人皆有初始，亦有結局，既然來到了這兒，總也得為自己這一空白的扉頁寫點兒什麼吧，如此才不枉近四百年的穿越來到了這兒。

她心下，是這麼告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