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已然醒來，正由沉璧餵她服藥中。雖是做戲，但每個步驟還是得要做細、做真、做足了，如此才不致於令人滋生疑竇，而露出玉兒本無身孕的餡兒來。

哲哲與佟佳太醫則是站在一旁說話。

「你說，小玉兒在玉兒的宮外竊竊張望，還不信玉兒滑胎？」

玉兒與沉璧聞言，皆不可置信地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是，小玉格格莫名地探問起這件事情來，神色十分怪異，且嘴裡還喃喃自語地說著──『怎麼可能』。奴才心下想著，小玉格格的反應著實奇怪，所以今日來為西側妃娘娘請脈，便趕緊將之稟報與大妃娘娘知曉。」佟佳太醫端肅恭敬道。

哲哲聞言，眉心微微蹙動，細細思量著小玉兒如此態度，暫還理不出個頭緒來，不過倒令她大大地感到驚愕與怪奇。

哲哲正思量中。

有宮婢來報，「稟西側妃娘娘，外頭小玉格格求見，說是要來探視娘娘的。」

躺在床上的玉兒，喊了哲哲一聲：「姑母……」

哲哲與玉兒交換了一個眼神，對來稟的宮婢道：「讓小玉格格進來。」

「是。」宮婢退出，不一會兒便領小玉兒入內。

哲哲、佟佳太醫、玉兒與沉璧見是小玉格格，皆一同看向她。

哲哲眼睛一亮，問道：「小玉格格真是稀客，怎麼會來玉兒的宮裡呢？」

小玉兒一副探頭探腦狀，隨後即斂容肅顏道：「小玉兒聽聞西側妃娘娘滑胎，身子十分虛弱所以特來探視。」

「是嗎？是真心『關懷探視』，還是特意來探什麼虛實呢？」

「大妃娘娘何出此言，小玉兒不懂，還請大妃娘娘明示。」

「妳不是不信玉兒滑胎是真？」

「我──」她竟語塞，無話可以反駁。

「是不是覺得，滑胎根本是『無中生有』之事？」

小玉兒支吾，「我怎會知道什麼無中生有之事，請恕小玉兒駑鈍，實不懂大妃娘娘所指究竟為何。」她一慌，眼底露出罪惡的端倪。她極力穩下心緒，瞥了玉兒一眼。「既然西側妃娘娘已無大礙，那我……，我這就走了。」

哲哲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妳不是要來探視玉兒的嗎，怎麼連人都還沒好好瞧個夠就說要走，如此豈不是太無探視的誠意了？」

小玉兒費勁兒地甩開哲哲的手，驚道：「大妃娘娘請不要這樣，小玉兒再怎麼說也是名格格……」

「好妳個小玉格格，本宮終於知道了──是妳；居然是妳！」哲哲莫名奇妙、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

小玉兒愕然，驚慌駭異地看向哲哲，連連退卻，一字髻上的珠飾簪釵因驚慌而不住地顫巍巍。

哲哲見她面上驚慌，彷彿能聽見她胸腔裡逐漸放大的心跳聲。

玉兒與沉璧見狀，已瞭然於胸。

◆◇◆◇◆

玉兒宮裡的外間，哲哲摒退旁人，正坐在椅子上端著茶盞品茗，一旁有宮婢侍立於側，拿著團搧正輕柔優雅地為她搧風。

站在哲哲面前的小玉兒有些心慌，心下不住打顫，卻強自鎮定，虛張聲勢極其逞強地要維持一個格格高貴而婉嫕的形象。

哲哲抬起眼來，笑對她說：「坐。」

小玉兒雖有些膽卻戒慎，卻還是乖乖地聽話坐下，一副淑婉有禮。

「小玉兒，咱們明眼人不說暗話，本宮問妳，為何妳要設計假孕毒計陷玉兒於欺君之罪，可是玉兒有做了什麼對不住妳的事兒，還是哪兒得罪了妳？」

小玉兒並不支聲，只靜靜地盯著哲哲瞧，想揣測出她真正的意圖想法來。

「不夠清楚嗎？那好，本宮再說清楚點，太醫院的董鄂太醫是妳買通的吧？不久前他替玉兒號脈，說是喜脈有了身子，不久後便人間蒸發。後經其他太醫診過脈，才知玉兒的月信乃因藥物所致而推遲。這些事情想必皆出自妳之手吧？」

哲哲如此開門見山地將這事兒給說了出來，小玉兒心下瞭然，知事被揭露，也不辯解，只道：「大妃娘娘既已知曉，小玉兒也不欲狡辯。是，這些事情皆我所做，西側妃娘娘沒做對不住我的事兒，亦無得罪於我，我純粹只是恨她、恨沈沉璧，想一併打擊她主僕二人，所以才會設下計謀陷害，如此而已。」

「為什麼妳會恨玉兒與沉璧主僕二人呢？無怨無仇卻恨毒了她們，本宮實在無法理解。」

「小玉兒恨她們，自有恨她們的理由，但我並不想說明。」

哲哲不住思索，既然無冤無仇，亦無任何瓜葛，小玉兒又初來乍到不久，唯一與她有關聯的，自然只有指婚時的豪格，以及繪製肖像畫一事的多爾袞。豪格不是她所喜歡，那麼難不成，她是因多爾袞的緣故才會蓄意陷害玉兒主僕二人？如若此番推測正確屬實的話，那麼先前臆測小玉兒有意中人，那人便是多爾袞了。

如此一來，小玉兒定是知道昔日多爾袞與玉兒在科爾沁的青梅竹馬情，對玉兒心生怨妒，一併連沉璧也恨，因而才會設計加以陷害。

小玉兒見哲哲並不說話，遂道：「事情既已被大妃娘娘知曉，小玉兒不求饒，但憑大妃娘娘處置。」她起身，跪於哲哲面前。

哲哲卻道：「如今玉兒的危機已然化解，且本宮亦盼后宮和諧，故而暫且還不想處置妳，妳起來吧。」

小玉兒有些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但妳也別以為本宮會放過妳。本宮鄭重告誡妳，若是再起陷害玉兒主僕二人之心，那麼下回本宮就不會這麼輕易饒恕妳了，肯定連這回的罪也一併算上。本宮眼皮子底下可見不得骯髒齬齪事兒。妳且回宮去吧。」

小玉兒俯身叩首跪拜，「是，小玉兒多謝大妃娘娘不罪之恩。」

哲哲不再說話，別過臉去繼續聞香喝茶。

小玉兒起身，將一切怨氣皆隱忍吞下，遂退了幾步，緩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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