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4 19:21:26徐磊瑄

【青春文學】我們的故事─(3)

 

3.

喜歡一個人竟是這麼突如其來,根本就來不及準備好要喜歡就已經喜歡了。

  
唸國中的時候,我跟維哲是同個學區,所以唸同一所學校,也被編在同一班。當年唸小學,時常取笑我跟維哲「男生愛女生」的男同學莊志杰、高士嘉跟簡家新也被編到我們這一班。

  
我跟維哲仍維持著小學時期所延續下來的習慣,還是一起上課放學,其中若有一個人的動作比較慢,另一個則會等在校門口。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還要維持著這種習慣,或許真是「習慣」成自然,一時改不了,不一起放學回家的話就會覺得很奇怪,像落了件什麼東西在學校裡沒帶回來一樣。除此之外,心境上其實跟唸小學的時候差很多,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喜歡上維哲,喜歡得猝不及防且不露痕跡。在這種情竇初開對愛情懵懂的年紀裡之所以會喜歡上他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他長得人高馬大、濃眉大眼直挺的鼻子很好看,他很聰明功課很好、很會打籃球,是那種很會玩又很會唸書的男孩子,而且對女生的態度向來溫文儒雅又很有禮貌,溫柔之中又不失男孩子的氣魄。像他這樣的男生通常會是被國中女生所喜歡,很典型的男孩類型。我繼續揣想喜歡他的其他原因,除了上述之外應該還有「日久生情」跟「近水樓台」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因素,所以在一大群喜歡他的女孩子當中,我則會以跟他認識的「時間」較久與住在他家隔壁的「空間」因素佔有較大優勢。然而即便佔盡優勢,基於女孩兒家的矜持,我仍羞於表達潛藏在心的愛慕之情,只能暗自喜歡著他。

  
我開始會揣想他是否也喜歡我,以致於上課時常心不在焉、惴惴不安,或是想到心都痛了卻還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而慌得手足無措,再不然就是認為他可能不喜歡我而顯得失魂落魄,這才明白原來「猜心」是件極其痛苦的事。自此「青春」正式進駐到我生命,少女情愫在時光的催促下醱酵,像佳釀一樣愈陳愈香,滿溢心口一片芬芳卻又緊緊牽繫著我的喜怒哀樂。當然聰明如母,早就猜到了我的少女心事。她跟爸對維哲的印象都很好,因此並沒有阻止我去喜歡他。

  
有天下課,我跟女同學因聊天的緣故而慢了近半小時才離開教室。我與一群同儕好友一起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在接近校門口的時候瞇眼看去,想從放學絡繹不絕的人群中找到維哲,不過似乎沒有見到他等在那裡。

  
「如歆,明天見。」
  
「如歆,書看完了再還給妳。Bye 囉。」
  
女同學一一向我道再見,我笑了笑,跟她們揮揮手就往反方向走去,沒想到走沒幾步就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攫住,定睛一看,是維哲。
  
「我還以為你先回去了。」我說。
  
「不是都一起回去的嗎,妳沒出來我怎麼可能先走?」
  
「那我剛才怎沒看見你在校門口?」
  
「妳跟班上女同學一起走,我不好意思讓她們看見我在校門口等妳。」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校門口互相等待對方放學一起回家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雖然很多同學都知道我們是鄰居,放學總會一起走),我心頭暖烘烘、甜滋滋,快樂得就像要飛起來似的,不知不覺白皙的臉龐就染上了一片紅暈,臉頰跟耳朵也漸漸熱起來。我不停在想,那股熱流是什麼,是喜歡一個人所會有的現象嗎?為什麼可以讓我很快樂;也可以讓我很緊張?

  
我偷偷輕聲噗哧一笑,那股熱流大概把我心裡的小鹿全給溶在一起了。

  
他沒再多說什麼,逕自將手中的提袋交給我。
  
我看著那只漂亮的提袋,好奇問:
  
「早上上學的時候就看見你拎著了,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給我?」
  
「是糖罐子,裡面有一千顆紙星星。」
  
「送給我的嗎?」我暗自驚喜,而且驚喜極了。
  
「對啊。」
  
「為什麼送給我?今天又不是我生日,也不是……」我偷偷心想,也不是情人節,而我們也不是男女朋友,怎麼會想送這個給我?簡直受寵若驚。
  
「我邊折星星邊替妳許願,希望妳能選上學校樂隊。妳不是一直很想參加樂隊嗎?」
  
「是啊,我是很想選上學校樂隊。」
  
「能選上當然最好,只是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擔誤妳練琴的時間。」
  
「還好啦,反正我對音樂本來就不陌生,也有一些程度在,每種樂器我都會一點。」
  
他點頭表示瞭解,接著又說:「這個糖罐子裡的紙星星就是為妳許願折的。」
  
我接過他手中的提袋,滿心歡喜,羞得說不出話來。我忍不住心想,這些紙星星他是特地為我折的嗎?送給我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你是不是也常折紙星星送給其他女生啊?」我試探他,想知道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沒有,這是第一次折這麼多顆紙星星。」
  
「真的嗎?」
  
「嗯。」
  
就在維哲說「嗯」的同時,莊志杰、高士嘉跟簡家新不意從後面竄上來,勾著維哲的肩,鬼魅似的笑問:
  
「欸,那什麼好東西啊,為什麼只給景如歆我們都沒有?」
  
簡家新賊偷偷的從我手中的袋子裡拿出那個糖罐子,高高拿在手上,大喇喇的說:
  
「好多星星喔,真漂亮!」他瞥了維哲一眼,「怎樣,獻殷勤喔?」
  
「對啊,你還是對景如歆這麼好。」高士嘉取笑道。
  
「人家是郎有情、妹有意,我們喔不要打擾人家啦。」莊志杰有點吃味的說,說話的語調還不時向上揚。
  
「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維哲見到他們,馬上改口,「這個糖罐子是如歆託我買的,星星是她自己折的,她只是借我看而已,等等要送人的。」
  
「是嗎?」簡家新有點不太相信問,看向我,似乎在等我回話。
  
我看了維哲一眼,氣得說不出話來,維哲則將臉撇向一邊,不敢看我。
  
「這罐子裡的紙星星是我跟我妹妹一起折的,我們要送給朋友,是以前一起練拉大提琴的一個朋友,她今天生日,我等等就要去替她慶生。簡家新,把糖罐子還給我,我參加朋友的慶生快遲到了。」我憋住一肚子氣,既心痛又勉為其難,強抑著怒氣溫柔的說。

  
幾個男同學真信了我的話,沒辦法再拿我跟維哲當話題揶揄作樂,簡家新乖乖把糖罐子還給我,一群男孩無趣的摸摸鼻子走人了。

  
我的心被維哲所說的幾句給劃破碎成了千萬片,等那幾個男同學走後,我板著撲克臉問維哲:
  
「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說?」
  
「妳沒看到他們又想來鬧我們兩個嗎?」
  
「讓他們鬧又怎麼樣,你害怕嗎?還是因為他們把我們倆配一對,你覺得很討厭很不喜歡?」
  
「不是這樣的,那是因為──」
  
「夠了!」我截斷他的話,「我不想再聽你說,如果你覺得跟我配對、跟我走在一起會讓你很難為情、很討厭的話,那以後我們就各走各的。」我偷偷拭去淌在眼角的幾滴淚珠,三步併兩步向前走,遠遠的將他給拋在腦後。

  
我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就像玫瑰失去了水的滋潤一樣,花瓣一片片凋零枯萎。我好幾天都不再跟維哲說話,上學的時候各走各的,就連放學的時候也不再癡癡等他。我必需決絕,才能捍衛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