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10 15:45:00徐磊瑄

《雙生緣─深秋桂花雨》─(7)

7.
  旭熹與嫣然拎著簡單的行李,站在總站等公車。不久後班車到站,他與她踏進了車廂,找了位置她先坐下,他則將行李放在座位底下,然後跟著坐在她身旁。
  她遠眺車窗外的景致,一時恍了神。他遞一瓶飲料給她,「喏,喝點東西吧。解解渴。」
  她拉回思緒,笑著接過,插入吸管吸吮紙盒內的果汁。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達目的地,他們拎著行李下車。她回到久違的桂花巷,突然怯懦害怕起來,一顆心不由自主的顫抖。他不察她的畏懼,只是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走在老家的路上,她不時四處張望,像是熟悉又像是陌生,好像眼一瞇就能夠看見歆然在巷子裡對她微笑的畫面。每在一隅見到歆然浮幻般的身影,她的心就像被釘子釘入般痛楚不已!

  稍後,兩人經過記憶中的小店舖,這店舖勾勒起她心中懷舊的情感。碰巧,以前的鄰人見了她,親切地打起招呼來。
  「唉呀,這不是董家的女兒嗎?長這麼大了,愈來愈漂亮呢!」
  她靦覥微笑,頷首致意。
  接著,騎著鐵馬的老嫗在微風中搖搖晃晃,緩緩從他們身旁掠過,旭熹禮貌的點了個頭,向老嫗問好。
  走了一小段有風有陽光的羊腸小徑,他們回到朱家,推門進入。朱父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
  「爸,我回來了。」旭熹有精神的喊著。
  「欸,回來啦。」朱父拍拍他的臂膀,「嗯,比較結實喔。」
  「我說過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嘛,爸不用擔心了。」
  朱父瞥見一旁的女孩,好奇,「咦,這位漂亮的小姐是?」
  嫣然微笑,「朱伯伯,您忘了我嗎?」
  「爸,她是歆然。」旭熹搶著說。
  「咦,是歆然啊?五、六年不見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沒有啦,還不是跟以前一樣。倒是朱伯伯,一點都沒老。」
  「妳喲,嘴巴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甜。」
  她紅著臉,莞爾一笑。
  「現在在哪兒上班啊?」朱父問。
  「還沒上班,剛從美國回來,考上J大英語系一年級。」
  「唉呀,妳們姐妹倆台北、美國兩地跑,高中就唸了五、六年啦,早該大學畢業的,現在才唸大一,唸完已經二十六了。欸,嫣然呢?怎沒一起回來呀?」
  「呃,她,她在台中唸書,朋友交得多,所以……」她支吾著。
  「嫣然這ㄚ頭從小就活潑。」朱父笑。
  她尷尬的點了個頭,「是啊。」開了對旭熹撒謊的頭,對朱家其他人就更免不了要撒謊了。原來說了一個謊後,很難不再繼續說下去。面對不熟的人,說謊可以是種自然的保護色,然而一旦面對的是再熟悉不過的人,說謊卻有可能會將彼此的感情拉扯得更遠。
  「好一陣子沒見妳爸媽了,他們最近都好嗎?」
  「他們都很好。」見朱父不再追問「嫣然」的事,她鬆了口氣。
  「爸,讓歆然休息休息嘛,看您像審犯人似的。」
  「唉呀,真是的,忙問東問西,都忘了要請妳喝茶了。」
  「沒關係,我不渴。」她幾年不見朱家人,開始客氣起來。或者該說自己冒了孿生姐姐的身份,就更應該客氣才對。
  「對了,媽呢?」旭熹探頭問。
  「在廚房忙呢。」
  「那我帶歆然去見媽。」
  「嗯,你媽要是看到歆然,一定很高興。」
  他開心的拉著她的手,「歆然,我帶妳去見我媽。妳好久都沒見到她了。」
  他帶她走進廚房,兩人看見朱母正在爐前搖著鍋鏟翻攪鍋裡的菜,不時還飄來陣陣的飯菜香。他走向忙燒菜的母親,她則站在廚房門口的地方。
  「媽,我回來了。」
  朱母回頭一看,高興的笑了。「回來啦,要回來怎沒先打個電話?」
  「想給您一個驚喜嘛。」
  「你這孩子,真是的。讓媽看看胖了沒?」
  「胖是沒有,不過變壯囉。」他伸出手,拍拍自己結實的臂膀。
  朱母安慰的點點頭,「媽多燒幾個菜,你到客廳再等等。」
  他不置可否,「媽,您看看誰來了?」
  朱母往廚房門口一看,認出,「唉呀,這不是董家女兒嗎?」她走近嫣然,仔細打量,「留長髮,嫣然是吧?」
  「媽,她是歆然。」
  「歆然??歆然以前不是短頭髮嗎?」朱母倒有點弄糊塗了。
  「早留長啦。」旭熹搶著代嫣然回答。
  「朱媽媽,好久不見。」她心裡一陣抽痛,大家說著說著總會說到歆然身上。
  「愈來愈漂亮了!朱媽媽真是愈看愈喜歡。」
  嫣然雙頰泛紅,不知所措,不過又有些尷尬、有些揪心,因為現在的她不是自己,是歆然。
  旭熹不明白她心裡的感受,以為她只是女孩子家純粹的羞澀,所以貼心的替她解危,「媽,妳只顧著看歆然,菜都快燒焦了!」
  「唉呀!一高興都忘了鍋裡還燒菜呢。你們倆先去客廳坐一下,媽再燒幾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朱媽媽,要不要我幫妳?」
  「妳是客人耶,哪有讓客人下廚幫忙的道理?跟旭熹到客廳看電視。喔?」
  「嗯。」嫣然點頭。

  這會兒客廳的電視機正上演著不知名的戲碼。朱父、旭熹跟嫣然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喝著冰涼的飲料。
  沒十分鐘後朱母燒好了菜,端著盛滿白飯的飯鍋走了出來。
  「來來來!吃午飯了。歆然,來,吃飯了。」
  「我去拿碗筷。」旭熹走進廚房,一陣匡啷聲響。
  朱父與嫣然走到餐桌旁坐定,旭熹拿出碗筷一一添飯,朱母也忙在廚房與飯廳之間穿梭,陸續端出各式菜餚。
  朱母端出最後一道菜,「歆然,別客氣喔。不知道妳要來,沒準備什麼好菜,都是一些家常小菜。」
  「您別這麼說,煮這麼多菜,辛苦了。」她笑。
  「朱媽媽看妳來啊一點都不覺得辛苦。來,別客氣喔。」朱父笑。
  飯廳裡,朱家二老、旭熹與嫣然紛紛捧著瓷碗動起筷子吃飯,四人邊吃邊話家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