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薄而清脆的一道聲音立即讓男子的動作一個怔住，而當他轉回頭去看來者究竟是誰的時候，他忍不住大吃了一驚，面色帶著一抹無法抹去的愕然，瞅住正站在他眼前、顯得一派輕鬆的少年，「幫主！？」
齊晏飛抿唇；終於來了是嗎！？臭小子......
夜曇似笑非笑地勾起唇，特意瞄了前方不遠處的齊晏飛與倪晨星一眼，而後才將視線再度挪回，覷著男子開口了：「小余，你以為只要殺了他便可以達到你的目的嗎！？」
「幫主......」小余蹙起眉頭來，定定且堅決地望了夜曇一眼，「我沒別的辦法，所以我必須這麼做。」男子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三個人全都攢緊了眉頭。
夜曇望著他，忽然問：「陳老會搭上毒品，其實是你給他的線吧？」
「那又如何！？」小余反問，「我這是為了地盟的未來。同時也是為了您啊！您也曉得，陳老大想代替您坐上地盟的位置的這個野心已經醞釀很久了，所以他才會在您回國接任地盟的時候派人前來暗殺，因此，我只好想辦法除去他，但是沒想到他會利用幫裡的其他幾個大老來要脅......」
「但是你更沒想到的是我回到地盟分部的目的就是解散地盟吧！？」抬眸覷了眼小余因此句話而全身一震的模樣，夜曇神情複雜。
小余定然地望住夜曇，「所以我今天就是來阻止的，我絕對不讓地盟在我面前解散。」
聽畢的夜曇忍不住跟著淡淡抿起唇瓣，看來小余的思考方向已經走歪了。
「但是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拿槍對著我的恩人，就等於是要我忘恩負義。」夜曇指著齊晏飛，冷冷地問著；只是他沒想到小余接下來出口的話會令他感到一絲忿怒。
「幫主，只要是為了地盟......」小余瞄了眼齊晏飛，面上毫無一絲的愧疚、神色也不像是在說笑般地，道：「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
「你......」夜曇擰起眉尖來，頭次知道有人竟然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所以......請您讓開吧。」小余瞇著眸子，無情地撇唇：「屬下不想傷到您。」
「因為這樣你就會無法對我母親交代嗎！？」夜曇冷笑，很好！他終於肯把自己真正的心思給說出來了。
「這是我答應過您母親的。」小余堅決地說著。
看樣子，他是無法跟他好好溝通了。
在暗地裡歎了一口氣，夜曇卻緩慢地在小余的面前走上前去，然後伸開了自己的雙臂攔阻在齊晏飛與倪晨星的面前，冷顏道：「我不可能任你胡來的，小余！」
「如果你要動手，那就連我都一起算進去吧！」夜曇整肅了面容，「如果你可以違背我母親的意思的話！」眼底閃爍著一抹精光，他出口的話教男子持槍的手跟著一頓，「你應該不曉得，那女人還沒過世的時候曾經告訴我，她要把地盟的未來完全地交給我處理，包括就算我想一手毀滅它也都無所謂。」
聽畢，小余忍不住全身一陣震顫，動搖了：「您......您說什麼！？」
夜曇涼涼地笑了，「你沒聽清楚嗎？」頓了頓，「那女人說地盟隨我處置。」
「......怎麼可能！？小鈴她......她明明說要我照顧你和地盟的......」當以往的認知與信念被顛覆之後，小余大受打擊之下，神情一陣恍惚。
「那是指我想要繼承地盟的話。」夜曇挑眉，「但我不願。」
如遭晴天霹靂，小余那握緊槍桿的手頓時一鬆，那把槍枝於是落地，清脆響亮的聲響因此也一併地打碎了小余的一片心。
當小余卸下心防之時，夜曇便對身後的兩人眨眨眼，示意他們帶著那堆資料先行離去；而，當他們踏著猶豫的步伐離開原地之後，夜曇才將視線再度挪回。
眼露同情的夜曇望著小余的默不作聲，開口：「你還想要留下些什麼！？那女人已經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覷著小余那張恍惚的面容半晌，夜曇抿起唇來，「那女人根本不會知道你對她的這片心。」
是啊！她都離開這麼久了，小鈴......
「......」小余默然無語，隨著心底上湧的無奈哀傷，雙膝竟跟著一軟，就這麼頹喪地跪倒在地，失神地喃喃著：「是啊......她走了，走很久了，不會再回來了......」那麼他一開始又為了什麼要保護地盟！？為什麼要看著她跟齊衡的孩子齊夜曇長大！？
那就是因為他愛她啊！
如果可以繼續接觸有關她的事，他便可以說服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只是很無奈的，上天連給他懺悔的機會都不肯，事實已經擺在面前，她離開了他。
夜曇憐憫地俯首望著似在低頭懺悔的小余，歎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忍不住再次歎了一口氣，他續道：「假如當時你願意接受那個女人，我想她的命運便會因此而不同吧......不過，選擇就是選擇了，而你必須為自己的選擇去負責。」
「......」
「你不用刻意去保留與她有關的東西或記憶，就算不這麼做，那女人......」夜曇仰首望著依舊明亮的穹蒼，說：「依然活在我們的回憶裡。」
「......幫主......」
「你曾經問過我是否恨她，其實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恨她。」夜曇將話尾頓了頓在思考了一下子之後，微然地歎息了，「但是我怨她！我很怨她，為什麼要用地盟來束縛住我！？我並不愛地盟。雖說地盟是我外公一手創立的，但是那女人卻為了地盟失去了屬於她的幸福，因此她才要我自己去決定地盟的未來。不論我選擇放棄或是繼承，她都樂見。」
小余的眸底閃著波光，夜曇見了卻是忽而笑了。
「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夜曇正視著小余朝他望過來的眼神裡帶著一抹無措，「所以，就讓這件事情在此刻結束吧！人不該活在過去，因此，也請你自己從那些已往的片段裡走出來吧！」
「那我......」當肩上的責任已了，小余感到一抹慌亂無從；夜曇發覺了，僅是露出一抹哂笑，在一陣喟歎之後忍不住扯扯唇。
「現在，我只有一個最終任務交代給你。」
小余因為驚愕而猛然抬眸：「屬下......屬下還能為您做些什麼！？」地盟面臨解散的命運，在這一刻裡，還有什麼是他可以為小鈴和夜曇做的呢！？
「替我回日本去告訴那些本部大老，叫他們再選一個繼承人承繼地盟或是直接解散。不過，依我想，那些老頭們應該不會選擇後者就是。」
「幫主......」
「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幫主了。」夜曇露出一副很是輕鬆愜意的表情轉過身去，丹紅的嫣唇綻出淺笑，「我要去過屬於我的悠閒日子，你也快快啟程回日本去吧。」
小余詫異地站起，覷著夜曇踱著輕盈的步子離開原地，忍不住出了聲：「幫主。」或許......他這次做對了選擇。
「什麼事？」沒回頭的夜曇僅是止住了往前的步伐。
「我們......還能再見嗎！？」
「或許吧！」夜曇笑著扯扯唇，那抹纖細的背影很快地便消失在小余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