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茶坊》番外篇 / 初出茅廬與樹靈 (完)
《天國茶坊》番外篇 / 初出茅廬與樹靈
天國茶坊。
自安倍霏霏答應接案的那一刻起,玉藻與貘便決定將茶坊所有接案的規則教給她知曉,於是兩人挑了星期日,安倍霏霏不用上課的時間來做講解。
室內一片燦亮,桌上擱著一人份的午茶,安倍霏霏就坐在一杯冒著蒸氣的皇家奶茶與醺雞三明治的前方,一張小臉上帶了抹不容錯辨的猶疑。
「霏霏小姐,就如同妳眼前所見的,這就是咱們店裡販賣給客人的東西。」玉藻脫下了黑色圍裙之後,便自櫃檯裡走了出來,一邊跟看著食物看到愣住的安倍霏霏解釋著。
「喂,妳該不會不懂什麼是下午茶吧!?」懷疑的貘走上前來,狐疑地盯著她凝滯好些會兒的臉色問著,一邊抬手輕叩著桌沿,貌似吐槽的模樣。
「這我當然知道。」她又不是笨蛋。
「那妳直盯著它們瞧是什麼意思?」
問著了重點的安倍霏霏抬眸回瞥著也一臉疑惑的玉藻,說:「我可以吃光光嗎?」
「......」始料未及她會這麼問的玉藻怔愣住了,沒想到站在一旁的貘馬上哈哈笑了起來。
「喂,我說狐狸,她真的是安倍家的人!哈哈哈......」
「......」玉藻仍舊沒有搭上半句話,只是歎氣,但當他抬頭之後便發覺她還是以那雙帶著希冀的眸光望著他,於是只好點頭:「妳想吃就吃吧!」
因此,得到允釭漲w倍霏霏馬上不客氣地動手了,玉藻沒法子,只好趁著她還在分食著食物之際,繼續給她講解:「茶坊的原意其實是接任客人們所委託的案子,而我們也只做別人無法做到的事。在旁聽委託者說明任務的時候,我們必須讓他們儘量放鬆,所以才有了這條『進門者必須點嬤疇B被茶坊酌收擢I費用』的規定。」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表示知情了。
「還有,我們接受了委託者的委任之後,不管事後的成敗與否,我們都不會向委託者收取任何費用的。」
哪有人做事不拿酬勞的!?
「就是!這點還滿吃虧的。嘖......」貘臉色不好地喃喃自語著。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換句話說,我們身上的錢只能從擢I費用裡頭賺來嗎?」
貘撇撇唇:「是啊!」這點小錢哪夠他們三人平時花用啊!?難怪安倍家一直這麼窮酸!
玉藻瞥眼斜瞪著貘:「這是安倍家族的規矩,晴明的交代你該不會全都忘光了吧?」
「誰忘了啊!」貘隱怒地咬咬牙,「只是覺得這個規矩真是毫無道理!在人世吃飯要付錢、坐車要付錢、上學要交學費、什麼東西都要錢耶!居然還叫我們這些後代做事不能收錢,這是什麼道理啊!?」說到氣忿處的貘差點沒有暴走了。
「那你不會去向晴明抗議!?」
「他已經死了不知幾千年了好嗎!」貘翻著白眼。
「我很樂意送你下去。」玉藻揚眉淡道。
「哇靠!你想對別人的人身安全做什麼!?」貘頓時跳離玉藻幾步遠,不敢置信地揚聲驚叫,最後還是安倍霏霏主動打斷兩人的一來一往。
「總之,就是不能收錢吧!?」
「是......」玉藻點頭。
「真不想承認。」貘搔搔鼻尖。
「那就把擢I費訂貴點吧!還要加上服務費。」她道。
「這是個不錯的點子,霏霏小姐。」
「真有妳的!不楓O安倍家的腦袋。」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因為安倍霏霏沉著一張臉:「我已不再是安倍家的人。」自她出走 安倍家門之後,就再也不是了!
「好吧,不是就不是......」驚覺自己說錯話的貘忍不住輕聲道。
「既然如此,那麼......霏霏小姐。」玉藻輕喚一聲。
「什麼?」
「妳的第一個客人上門了。」玉藻微笑。
「......」安倍霏霏驚詫的瞬間,茶坊的門板已經被來人打開了,於是她跟著起身望向門口。
「請問......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天國茶坊』嗎?」進門的人是個大約三十上下的年輕男子,他戴著一副眼鏡,一臉的斯文樣子。
◎◎◎
「是的,歡迎光臨天國茶坊。」玉藻走向前去迎接進門的客人,並向馬上走進櫃檯裡待命去的貘使了個眼色,再回頭看了一眼詫異地朝他們的方向望來的安倍霏霏,冷靜地解釋道:「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霏霏小姐。」語畢,又朝著貘瞥了眼,發現他已動手在做點心了,於是放心地回頭跟男人說話。
「有什麼事情是讓您感到困擾的嗎!?」玉藻微笑著,看著男人神情呆滯地瞪著他,於是只好不厭其煩地再重覆了一次,「或陰z可以試著把事情說出來,我們會儘量替您解決的。」
「啊!是、是......」在玉藻那加重了的語氣中醒來的男人,伸手推了推眼眶,面上浮起兩陀淺淡的紅暈,說:「我叫海原 幽一,是建築公司的建築設計師。前陣子接手了一個建設案件,順利地說服了地主群之後,便開始動工,但是沒想到建設地一直發生怪事......」
「等一下。」玉藻打斷了男人之後,沒發覺男人尷尬的神色,隨即又轉回頭去望著安倍霏霏:「小姐,請記得一定要把客人的話全部聽完,然後再下判斷。至於接不接案子就由妳自己決定。」語畢,見安倍霏霏懂了的點點頭,玉藻接著又回過頭去。
「很抱歉,我是在為我們茶坊的實習外務生做全面性的講解,希望您能夠諒解。」望著男人十分無奈地點頭後,玉藻這才繼續問了下去:「您所說的怪事到底是什麼樣的怪事呢!?」
「就是在工程進行之間老是發生一些奇怪的受傷事件,鬧到工人們現在已經怕得不敢再去開怪手了。」
「您是說,只要一進行工程便會有人受傷嗎!?」
「是的。」
「......」玉藻陷入了沉思。
「先生?」男人望著玉藻默然無語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啟口輕喚;玉藻回神過來,抬眸覷著他。
「只有這些情報太少了,我們無法判斷是否該出手解決。」玉藻喃喃輕道,男人見了卻是直皺眉頭。
「難道你們不肯幫這個忙嗎!?」他是無法可想了才來到這裡的,如果無法如期把建築物誚n,他們工司要付一大筆的違約金,到時他就連工作也會沒了。
「我沒這麼說,海原先生。」玉藻歎息,恰好望見貘送上可口的柚香巧克力蛋糕與咖啡,於是又道:「您先請用吧!等會兒再到櫃檯去結帳。我先跟我們茶坊的外務討論一下這件事。」
「好......」
來到安倍霏霏身畔,玉藻說:「我們大概就是這樣接委託案的。霏霏小姐,話說回來了,這次的事情妳有什麼感覺嗎!?」
安倍霏霏沉吟了一下子,才道:「我想,這並不是人為的破壞。」
「是嗎?」玉藻撫頷沉思,唇畔輕喃著:「陰陽師的直覺可是很神準的啊......或釩平抶茈h現場看一看。」
「喂,女人,這事妳接不接!?」貘也踱了過來,刻意朝男人的方向努努嘴,「我覺得這件事聽起來不是很自然。」
「連你都這麼說了......」玉藻輕聲。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看一看。」安倍霏霏瞥了玉藻與貘各一眼之後,終於下了這個決定。
◎◎◎
與委託者約好了時間,安倍霏霏雖然是第一次接受別人的委託任務,但卻看不出來她有一絲的緊張,反而態度從容地跟在她的兩位式神──妖狐玉藻與夢怪貘的身邊,不知情的人都將她當成是侍候玉藻的下人,不過,安倍霏霏其實並不太介意就是了。
「霏霏小姐不是我的僕人。」在那輛他們搭乘的計程車駛遠之後,與安倍霏霏和貘站在路旁的玉藻如是說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一旁的貘聽見了他的細聲抗議,忍不住咧笑地回過頭來。
「誰叫你這冒牌的看起來要比走在咱們後頭的那個樸素女人顯眼多了,所以那些愚蠢人類當然把你當成是我們的主人啦。」貘似乎覺得這種誤解還挺有趣的,突然出聲說。
好像不太能夠接受這種解釋的玉藻還是皺擰了眉頭,「反正霏霏小姐不是我們的下人。」
貘帶著一種哄小孩的表情攤攤手,「是、是,她本來就不是了嘛!」
「......」安倍霏霏懶得說話,眼神探向四周;這四處盡是荒煙蔓草的,仔細一瞧才能發現那塊豎立在不起眼角落的綠色告示牌,上頭寫有白色的建築物名稱與建商的字體;而被特意圍起的這塊土地的中央還有一台停工的機械怪手與三三兩兩地聚在一旁乘涼的工人們。
貘疑惑地瞥了眼建地,「應該就是這裡了。」
「霏霏小姐,的確是這裡沒有錯......」比較細心的玉藻低頭瞧著手上抄來的地址,再看了看一旁的街路名稱與號碼,接著肯定地點點頭。
沒有說話的安倍霏霏回頭找到了工地的入口,跟著走了進去,「......」
「霏霏小姐?」玉藻見狀,也跟了上去。
「喂,女人──」貘追在兩人身後跑,只見先他一步的安倍霏霏與玉藻正被裡頭的工人們攔下問話,於是連忙加快了步伐。
「很抱歉,小姐,這裡是不能讓人隨意進來的......」一個類似工頭的男人這麼說著,面帶嚴厲地擋在三人面前。
「喂,有沒有搞錯啊!這可是你們頂頭讓我們特地過來這裡看一看的──」貘見他們三人被擋著而無法前進,忍不下脾氣地道。
「你這傢伙跟人說話起碼客氣點,他們好歹也是這次的委託者。難道你想破壞霏霏小姐親自接下的第一件委託案是嗎!?」玉藻不悅地皺起眉制止貘的囂張行徑。
但見被人責備的貘臉色難看地撇撇唇,瞥了一眼安倍霏霏之後,便主動退了開去,「嘖......」他可不是害怕這隻臭狐狸,而是怕搗亂了這女人的第一件案子喔!
「我是海原先生請來的,他讓我看一看這個地方。」安倍霏霏見兩人皆沉默了,於是走上前與那工頭如此說道,只見那男人變了臉色,態度也跟著一百八十度轉了過來。
「原來您是海原先生請來的,真是失禮了!剛才我還攔住你們......」工頭尷尬地搔了搔頭,粗獷的臉瞬間跟著赧紅了。
「沒關係。」玉藻微笑,瞥了安靜的安倍霏霏一眼,又道:「能否讓我們隨意看看這裡?」
「當然可以!三位請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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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工頭領看了工地一圈之後,安倍霏霏立在這塊建地的中央,任輕風拂過她的髮、她的衣角,神色帶了點肅然的她一語不發地靜靜佇立著。
「霏霏小姐?」玉藻首先感到狐疑,連忙挪著步子靠近她,輕呼;但見安倍霏霏緩慢地回過頭來,眸光深沉而難解。
「你感覺到了嗎?」她那似低吟般的嗓音透著一抹詭譎,隨風飄向空氣之中。
「什麼?」玉藻訝異地瞪眼。
「你閉上眼,感覺吧!」她喃喃著,一邊伸出手來輕輕撫上他的雙眼,讓他的眼前瞬間被一片黑暗籠罩,耳畔迴旋著她又輕又低的聲音。
「這種感覺......你也發現了吧?」
玉藻的肩膀隨之一悚,就在他閉上眼的剎那間,他似乎感覺到有股奇異的力量向這兒湧了上來,但是剛才的他並沒有發覺,因為這股力量融於風中,不仔細感受的話是萬萬無法發現的。
但是沒想到的是她連這麼細微的靈力都能夠在當下察覺得出來,安倍霏霏果真是繼承了安倍家的血液之人!
「霏霏小姐!」玉藻睜眼的同時,她也撤回了覆在他眼上的纖手,轉眸望著玉藻的驚訝表情。
「是吧?」神色平靜的她恍如天地的一方水,毫無波瀾地吸收與感覺著天地間的所有變化。
「的確......這裡不太尋常。」玉藻尋思半晌,而後抬眸對著她說:「霏霏小姐,這力量介於神與妖之間,對吧!?」
「嗯。」她淡淡頷首,看著玉藻隨即又思索起來,當他回神之時,他已將眸光挪向建地一旁被人敬而遠之的那棵老樹。
「是祂對吧?」
「沒錯。」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啊!?」貘拐到兩人身邊,疑惑地問著。
他剛才繞了這裡一圈,也沒發現有哪裡奇怪了......
「我們已經找到事因了。」玉藻對著貘這麼說,眼神銳利。
「嗄!?」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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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地找到了事岀之因之後,安倍霏霏便讓玉藻出面與海原先生聯絡,在取得對方同意之後,安倍霏霏與玉藻三人,便利用了晚上的時間,再次來到了這塊出事的工地上頭。
「霏霏小姐,妳打算怎麼做!?」玉藻站在她的身畔,跟隨著她仰首望著天際有如潑墨般的黑色,輕聲地啟唇問著;但在下一秒卻見她驀然回首,輕輕地抿起唇來。
「我想跟祂談一談。」
「談!?」玉藻驚訝地問著,只見她徐慢地走進空地中,找到了那棵老樹,一開口便呼其真名,驅使了言靈之術。
「唯柳,祢出來吧!這裡已經沒有人了,我想要跟祢談一談。」她一身的黑衣,隨著晚風輕輕飄揚起來,在玉藻看不見的死角,那棵老樹的靈魂被迫出現,然而,安倍霏霏的面上卻無一絲害怕或是驚慌失措,只是一派平靜淡然地瞅著眼前的變化。
「妳是誰!?」那靈魂帶著微怒的表情瞪著她瞧,輕鄙的眸光掃過她的全身,這才發現她全身的氣息十分純淨,另外有抹極強的靈氣依傍著:「憑什麼與我談!?」
安倍霏霏的嗓音仍然如水般的溫和:「我乃安倍氏族。祢擾亂人間,讓凡人因此受傷,祢可知這是天道不容之事!?」
原來是陰陽師一門。
樹魂哼笑一聲,算是賣安倍一族一個面子,回應道:「哼,我為什麼要管什麼天道不天道的!?在我的地方上作亂的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人類,想要動我一根汗毛都沒門!」
「......」安倍霏霏無語地望著眼前淡白色的樹魂精魄,驀然間,她抿起唇來:「那也不該出手傷人......」
「我說過了,是那些愚蠢人類先向我挑戰的。現在是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祂不服氣地昂首。
「有能力者就該庇護人類。」她道。
「妳這女娃懂什麼!?不過是個區區人類......」樹魂慍怒道,連帶也不客氣地舉手施術,安倍霏霏發覺祂的意圖,便迅速地躲過了,聽著爆炸聲在她身旁不遠處響起。
皺攏著眉頭的她一手施下結界,一邊對玉藻和貘說:「你們去守在外頭別讓誰進來。」
「霏霏小姐......」玉藻擔憂地瞅著她。
「妳有本事瞼俺7隉I?」貘輕視地笑著問。
「祂還不算是我的對手。」她喃著,眼前的樹魂聽了忍不住狂怒,一氣之下便開始發動主攻擊,讓安倍霏霏不得不接連閃避,分身乏術。
「快走。」
「哧!」貘一個轉身而去。
玉藻與安倍霏霏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便跟著貘一塊走出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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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為什麼要妨礙工程的進行?」安倍霏霏冷著臉,一邊喚出一把長劍在手。
樹魂哼笑:「這可怪不得我了,是他們自取滅亡。」
......難以溝通。
安倍霏霏抿唇覷著:「那祢為什麼不試著去跟人類溝通!?」
「憑什麼我得跟那些身份低下的人類溝通!?」百年樹魂冷淡地說著,忽然間抬起一手,在瞬間幻出了一個大光球往她的方向轟炸而去,安倍霏霏被迫狼狽地避開,手裡提著的長劍閃爍著光輝。
「這不是有能者該有的態度,唯柳。」
「什麼態度不態度的......妳這女娃難不成想對我說教是嗎!?妳還沒有那種資格──」樹魂怒極,忍不住又一手攻了過去,這是施放的一種衝擊波,當下震得這塊土地瞬間翻騰起來,而原本躲在這裡的所有眾生也全都害怕地逃出來,像是蟲蟻或是深睡在地底下的靈魂們,一時間全都爭先恐後地逃命去也。
安倍霏霏不贊同的眼神射向樹魂,「這裡並非是祢的地方,祢沒有資格趕走這些眾生。」她向來最注重公平了。
「妳更加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人類!」幾枚大爆彈在安倍霏霏身邊狂猛地炸開,樹魂恚怒地火力全開了。
然而,安倍霏霏這一次既不閃也不躲,立在原地冷視著面前的魂體,並且也不打算再手下留情了:「奔月!」收回了手裡的長劍,她叫出了有式依附其上的一把長弓,微微抬手搭上箭簇,表情遽冷的現在,眼神專注。
「妳想做什麼!?」樹魂一見她挽弓,連忙驚道。
「我不打算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她一向不愛戰鬥。
「什麼!?」
「如果祢肯罷手的話,我便收手了。」瞄準了前方的樹魂,安倍霏霏靜聲輕道。
「笑話!」望著對方的武器直指著祂,樹魂一陣冷笑,「如果妳想這麼做的話,我也沒辦法阻止。」
「真是這樣嗎?」
「是。」
「......」默然地覷著眼前的樹魂詭譎地笑了,安倍霏霏反而淡淡歎氣:「這是祢自找的。」說完,便在樹魂驚訝的表情下轉過上弦的弓箭,跟著在樹魂來不及阻撓之下,箭簇神準地射中了那棵老樹,銀漾且尖銳的箭頭狠狠地刺入了樹身。
結果就在樹魂的術法被破之下,祂禁不住痛苦地揚聲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安倍霏霏神情冷漠地看著樹魂倒下,「我已經給過祢選擇了。」她從來不救無藥可救之人,而且也只願幫助那些弱小的非人。
所以,眼前的這位似乎並不在她的標準裡頭。
「妳這卑鄙的人類──」
「危害眾生生命的祢還比較適合祢口中的那個形容。」她面色不改地輕聲道。
***
「哼......區區人類......」樹魂雖然敗下陣來,但是性格高傲難收伏,祂的一雙冷眼直瞅著安倍霏霏,一邊咬牙切齒。
不過是個人類的女人罷了,竟然敢、竟然敢──
安倍霏霏沒有一絲同情與憐憫的眼神射向樹魂,「請祢離開這裡,這個地方已經不是祢可以生存的居處了。」
「為什麼我得聽妳這小女娃的!?」不服輸的神情挑起了安倍霏霏難得的怒氣。
她冷顏冷聲地回答:「憑祢是手下敗將。」
「不可能!」這裡是祂的地方,為何祂得要讓出來給那些愚蠢的人類!?
安倍霏霏的神色漸漸沉下,看來這工作也不是很簡單,玉藻難道是在欺騙她嗎!?
「還是,祢想要再來一次?」
「我不會輸!」死要面子的百年魂魄這麼道。
她登時幻出一把長劍:「那麼我就成全祢了......」如果祂消滅了,她的工作其實也算是完成了。
「妳這小女娃──」被人類如此欺凌壓榨,樹魂忍住渾身的痛楚,打算起身咬牙再戰;沒想到此時自結界口出現了一名漂亮的長髮男子,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緩慢地走近那個人類女娃,然後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祂便看著她隨即回眸仔細地瞧起祂來。
該不會是在商量怎麼處置祂吧!?這些該死的人類──
另一邊。
「霏霏小姐,您的做法有些過火了。這百年魂魄修來不易,您今日已壞了祂的多年修為了。這不是陰陽師該做的事。」玉藻皺起眉頭來,終於忍不下了。
「是祂硬是不退讓。」這哪是她的錯!?
「霏霏小姐,您想保護弱者這點沒錯,但是您看祂是否也是個弱者呢?」
「是祂騷擾人類。」
「霏霏小姐......」玉藻歎息,抬眸見她的眼底流出一絲倔強,又道:「但是現在是妳比祂強。」
她無言地瞥向遠處的樹魂,「......」這的確是事實。
「何況,這件事的確是人類不對在先。這百年魂魄在這裡要比人類更多年歲,而且是人類先打擾到祂的安眠。」
「......那現在怎麼辦?」
「我來與祂談判吧!至於您就在一旁聽著吧。」玉藻沒轍地撫額,在安倍霏霏點頭之後踱近樹魂,不意望見了祂的防備眼神,於是微笑地伸手放出治療法術替祂治傷,「抱歉,我家主人就是這種魯莽個性,還請您諒解,她並非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話,祂就已經被傷成這樣了......
「那麼現在你們想要怎樣!?」見他撤回了替祂療癒完畢的手,樹魂問。
「我們想將您安排到一個更好的地方修鍊,當作是補償。只要您願意離開這個地方......」玉藻努力地說服著。
「我不會離開這個地方。」
「唯柳大人......」玉藻苦笑,望見對方回首,他繼續努力:「就算您不離開這個地方,這裡也已經不再清靜了。到別的地方好過這裡啊!」
「......」
「如果您不答應,我們也只好就此罷手了。」
「哦!?你們願意放棄?」早這樣不是更好嗎!?
玉藻憂心地攏眉:「我們私下與負責人溝通過,如果這事沒有解決,那麼那些人會請其他法師過來,將您硬是移出,到時候只怕您會吃虧。」
「什麼!?真有這事?」樹魂忿忿不平地叫問。
「所以為了您好,您還是遷出這裡吧!」
「......」
◎◎◎
天國茶坊。
門外掛著『整理中』的木牌子,但是在滿室燈火明亮的茶坊裡頭正坐了三個人......不,其實是一個陰陽師、兩隻式神。
「霏霏小姐,您這次實在是太過亂來了,眾生皆平等,那些非人其實與人類沒什麼兩樣的,難道妳忘了妳當初說要幫助那些非人的原因了嗎?恃強凌弱不是陰陽師該做的事......」順利地解決了委託之後,玉藻三人一起回到了茶坊裡,一進門之後,他首先就是讓安倍霏霏坐下來,然後跟著啟口責備她。
「......」安倍霏霏沒有回答,因為她正喝著貘給她泡來的哈密瓜牛奶,十分津津有味地啜飲著。
其實玉藻所說的她都知道......
可是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麼的時候,整件事情就已經脫軌了。或許是所有接觸過她的人都是這樣對待她的關係吧,所以她的做事方法亦在下意識之中被潛移默化了。
在安倍家族裡頭,她看得最多的也就只有這種處事方法了。
拿她莫可奈何的玉藻頗無奈地瞥了貘一眼,見他無辜地聳聳肩,只能對著安倍霏霏歎息:「你也太寵她了。」
「哪會!?工作完畢本來就該要吃喝點好料的嘛!」貘刻意地揚著笑容,看著玉藻沒轍的模樣咧咧嘴。
「遲早有一日你會自食惡果。」玉藻瞪視他。
他可沒在怕這隻狐狸說的言靈,「是喔?那我就等它自己兌現啦!」沒將玉藻的隨口詛咒放在心底,貘哼聲笑喃。
「霏霏小姐。」玉藻立即轉眸輕喚了一聲,但見她抬起頭來瞅著他瞧。
「什麼?」無所謂的年輕臉龐散出一股怡然自得,讓玉藻當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望著她單純的臉孔,玉藻瞬間無語了,只好把原本要說的一堆話再回吞下肚:「......我只能說妳還有很多事情必須學習。」當人家的式,就要認命些。
「隨便。」她這麼答。
反正她知道成長的事情可是急不來的,何況她還是第一次接委託案,表現不佳是應該的。
「唉......」玉藻頭疼地撫額歎息。
「喂,狐狸,她目前還是個陰陽師菜鳥嘛!所以應該不用那麼嚴格啦......」話說,在貘這麼放縱安倍霏霏的這一刻之後,這才知道嚴格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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