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15 14:20:59凰 / Beth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3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3
瞅著安倍霏霏冷淡如冰的臉龐，海月愣了愣之後，倏然間笑了起來，「呵、呵呵......」
「妳笑什麼？」不解的安倍霏霏盯著她的反常奇怪地反問著，難道她的話很好笑嗎！？
「呵呵......」海月的笑意沒有停止，她抬眸覷著安倍霏霏古怪的表情，忽然斂住了笑容，神情肅冷，「妳果然發現了。」
「也不算是。」安倍霏霏撇眸瞅她一眼，淡道：「其實妳的演技還算不錯，只是被那一位筆記本女孩破壞了，不然我不會這麼早就看出來......」
「呵呵，謝謝妳的讚美。能被妳這種演戲的箇中翹楚稱讚，是我的榮幸。」海月笑語著，而後看著安倍霏霏神色一變，唇畔的弧度當下忍不住愈拉愈大了。
「妳客氣了。」
海月看著她，微微攏眉：「然後呢！？妳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不止。」安倍霏霏一個勾唇，望著海月不明白地皺起眉頭，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了下去：「妳就繼續『這樣』活下去吧！」
「妳是什麼意思？」海月瞇眼，用問句止住了安倍霏霏轉身欲走的腳步，當她回頭過來之際，她臉上的淺淡笑意令她慌了起來，一抹被識穿的感覺充斥心頭，不安的詭譎在她面上輕輕跳躍。
「妳知道的。」刻意瞄了海月身畔一眼，不想提起的安倍霏霏旋過身子，任憑一頭秀髮隨風飄動盪漾，那抹背過她的漂亮玄色登時讓海月瞇起了一雙眼眸。
「妳......」
「妳就繼續活在懊悔的日子裡吧！」
海月臉色大變，忽然衝上前去扯住了安倍霏霏的制服袖口，將她往回拖拉了幾大步，讓她差些因步子不穩而跌落在地；但是安倍霏霏更快地甩開了她的箝制，眼神銳利地站穩了腳步，馬上神情冷冽地回眸睞著她。
「妳沒把話說完......」
瞄著兩張不同世界的慌亂臉龐，安倍霏霏冷冷地揚著笑。
「妳真的不懂嗎！？那麼那個一直在妳身後守著的女孩又是誰！？」安倍霏霏的這句話有如利刃般地冷厲，劃過了海月的心房，讓她的舊傷口再度登時血流如柱。
「妳......妳看得見！？」顫著聲的海月抖著唇，質疑卻又不敢相信地問出口，原來她都知道......她都知道......
「如果不是她，妳早就死了。」安倍霏霏雖是一派輕描淡謝地說著，但是語氣裡頭卻存在著一抹讓海月瞬間發不出聲音的強烈責備，而她犀利的眼神就像是要洞穿她一樣的尖銳：「而妳竟然用這樣的行為來對她懺悔嗎！？」
心中的痛楚再次被血淋淋地揭開，海月無聲地跌坐在地，流下愕然的淚。
「妳根本不知道妳自己造出的黑暗究竟引來了多少的惡靈！如果不是她，妳早就被吞噬了！」居高臨下地瞪著仰首望著她的海月鳴，安倍霏霏見她滿是淚水與痛苦的小臉一個扭曲，抿了抿唇之後，說道：「所以，收手吧！放過她也放過妳自己。」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4
海月睜著一雙茫然且無助的大眼瞅向安倍霏霏那臉淡漠的表情，心頭似被割傷的疼，回憶這種東西果然根本無法連根拔除。
「......」無言地望著海月滾落眼眶的淚水愈來愈多，不抱一絲同情與憐憫的安倍霏霏傲然昂首地瞧著她。
她所見的人類全都是像這般地愚蠢，只是雖然如此，她還是想要去改變些什麼。
「她......她說了些什麼？」
安倍霏霏抿起唇來望著海月顫著聲音，並抬起滿佈滿淚水的小臉，神色木然地瞅著她，她沉默地望著她好一會兒，發覺海月的纖手攢得死緊，連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裡頭之後，這才開口：「她什麼都沒有說，是我『看』到的。」
「......妳看到的？」
「妳們所有的事情就像一本被人打開的相簿一樣，每張照片都有發生時間與地點。」頭次對人解說自己的能力的安倍霏霏雖然覺得這些事並不該讓誰知曉，但是在此時此刻，她卻想要回答她。
「......那妳應該知道了吧！？是我......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是我、是我親手推她摔樓的......我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她並沒有背叛我，可是......」流淌著後悔的眼淚，海月的心頭湧出沒有人看得見的血泉。
「......」
「為什麼不責備我！？」
「如果妳真想要的話。」安倍霏霏以清冷的目光瞅著跪地悔錯的海月半晌，然後看著她抬眸笑了，只是那笑太苦也太成熟，「妳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意義。當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妳們之間的恩仇就已經於此世完結了。」瞥了眼一旁也已聞聲淚流的那一縷香魂，安倍霏霏輕聲說著。
「不......」海月拒絕相信地猛然搖頭，淚花如碎花飄零風中，失神大呼：「我不要這樣......不要、不要！」灑落風裡而被拂去的尖喊送至了校園的各處，崩潰坍塌的靈魂瞬間吸引來了一堆面貌醜陋的外靈，一旁的那縷幽魂見狀之後，蒼白的小臉登時遽變。
「自欺欺人，這太可悲了。」安倍霏霏歎了一口氣，微然舉起右手兩指，擺出了架勢，眸光冷厲地盯著海月的身邊開始聚集了被引導而來的惡靈，跟著伸出無結印的左掌朝著那縷又驚又懼的香魂遞去，急促地道：「快到我這裡來！她已經不行了。」
海月感覺自己的背愈來愈重，自己似乎在瞬間整個人跌入了無止盡的黑暗裡頭，就算她不斷地掙扎，也無法自救。
她已經無法呼吸了！有誰來......救救她啊──
「我不要──」
在身旁的那縷魂魄的周圍設下了結界，安倍霏霏轉而瞇起一雙鳳眼，唇畔開始逸出一串串的咒文。
「安倍──」頃刻間，一聲尖叫當下淹沒了整片頂樓。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5
縱然依她的實力，她不該被幾十個惡靈給纏得無法分身的，但是她分了心要照顧幾乎快沉淪於惡靈操縱底下的海月鳴的生死，又得注意讓海月鳴陷入此時境地的那抹幽魂。
她安倍霏霏，今日算是碰上了一個大難題了。
「啊啊啊────」
海月淒絕的尖叫聲不絕於耳地迴繞著，她額冒冷汗地不斷誦唸著降妖伏魔之咒，卻仍是應接不暇那些惡靈的攻擊。
『別來礙事，討厭的陰陽師啊！』
『我要身體，給我身體......』
『快滾開！真是討厭的陰陽師！』
「囉嗦──」安倍霏霏神情一凜，張著一雙冰冷透徹的眼瞳瞪著眼前狂亂舞動的惡靈們，黔驢技窮地施著法，不時可以自她的唇邊聽見不常聽到的暗咒聲音，神色更是焦急得有如熱鍋螞蟻。
後頭被她以堅固結界包覆住的幽魂飄飄渺渺，一雙無神的眸子睜大著，蒼白的面色上偶爾閃過一縷焦慮，不斷徘徊在透明的結界前方，『安......倍......』
「妳別出來礙事！」安倍霏霏連頭都沒回地冷聲說著，看著眼前擠滿惡靈的她一點都不懼怕地瞪著一雙冷淡鳳眸，沒發現在她話畢之後，那幽魂馬上害怕地縮肩的表情。
『海月......』
「只能怪她......運氣不好。」瞬間以法咒驅走一隻惡靈的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狂妄的女娃兒......』
『受死吧！』
「誰要死還不知道呢！」傲然一個冷哼，安倍霏霏專注地對付再度湧來的惡靈，沒發覺身後她所做下的結界已因那幽魂而有所崩裂了。
耳邊迴盪著海月的叫聲，她再不去救她，她便會被惡靈附身！
『海......月！嗚......』她不斷地以魂魄撞擊著保護她的薄膜，雖然撞上結界時的痛楚幾乎要讓她魂飛魄散，但她卻不願放棄，因為她知道自她死後，海月是怎麼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的。
她的內心痛苦號叫，她因黑暗而引來惡靈覬覦，她都知道。但她卻無法實質地幫上她什麼，讓她就算離開了人世，也無法好好地安息。
等到安倍霏霏發覺身後的幽魂不要命地以自身魄體撞裂結界後，忍不住大斥一聲：「妳這笨蛋！」覷著以毫不猶豫的身姿飛向已被惡靈佔據半個身體的海月身旁，安倍霏霏登時怒極。
真是抹不知好歹的幽魂！
『海月......醒醒......啊──』女魂擔憂地靠在她身後，一邊覷著生前好友此時的萎靡模樣，一邊還要忍受惡靈吸收周圍靈氣，也一併將她的半個魄體給融化了的撕裂痛楚，她忍不住輕輕啜泣：『海月......』再怎麼樣都叫不醒海月，她著急了起來，忍不住回眸覷向安倍霏霏，哭著求助。
『拜託......請妳救她......救救她吧......』
見狀的安倍霏霏望著女魂的淚眼而怔了怔，在滿心不願之後，十分莫可奈何地皺攏眉頭，垂下眼睫來輕聲歎息：「為什麼呢......」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6
以強大的異能淨化了聚集而來的所有惡靈之後，安倍霏霏冷眼地看著海月因痛苦而流淚地懷抱著即將魂飛魄散的女魂。
「對不起、對不起......阿滿......」懺悔似地低著頭，在女魂透明的身上忍不住揚聲哭喊的海月連聲說著抱歉的話，淚水似乎永遠都止不住一般汩汩湧出了眼眶。
女魂氣弱無力地扯著笑，仰首看著好友：『妳......沒錯......』
「時間不多了。」安倍霏霏適時地插上一句，讓海月忍不住又哭得滿臉淚水，不捨情仍舊沒有使她感動半分。
像這種做錯事再來要求別人原諒的人，她只覺得是那個人本身的罪咎。但是她還是為了那女魂而施法，好讓海月能夠看見她。
『阿月......我......』女魂咳了幾聲，雖然與海月的這段友情而感到痛楚，但是她還是喜歡這個在她在世時候老是為她出頭的好友，因此，擱不下這份情感的她應了她的思念而出現在這世上，這才知道原來在阿月失去她之後，一直都是處於失衡的狀態。
只是......她的任務是該就此終結了。
「妳別說話！」海月哭著求她，「妳別走啊......阿滿......」
女魂笑了，笑中帶淚地望著她：『遲了。我沒辦法在妳身邊了......阿月，我一直沒告訴妳，我從來沒有恨過妳。雖然他刻意接近我還造成妳我的誤會，但是我一直是相信妳的。其實那一天，他向我告白的時候，我就已經當場拒絕他了......』
「阿滿......」傷心哽咽的海月低下頭來想要抱緊她，但她卻無法做到，她的手當場穿透了她的身軀而未能如願，海月見狀忍不住又大哭，「阿滿、阿滿！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
瞥了眼她們，安倍霏霏冷冷地揚唇；『抱歉』這種話在人死後才說出口，會不會太過矯情了點！？
女魂笑了笑，『妳要好好保重自己喔......阿月。』
海月驚懼地抬眸：「不要......我不要妳走！」
『阿月......』女魂歎息了，『我不是這世上的正軌，有一天總是要離開的。』
難以接受的海月猛地搖頭，「不、不要......」隨即轉過眸子，求助似地望向安倍霏霏，急忙說：「妳一定有法子救阿滿，對不對！？拜託妳，救救她......」
『阿月......』
瞅著海月那絕望中帶點期待的目光，安倍霏霏卻是冷淡且狠絕地開口否定：「我沒有辦法讓人起死回生。」何況她連人都算不上，還是縷魂魄！
「怎麼會......」海月失神地喃喃自語，女魂見狀卻是無奈地歎息，她轉向安倍霏霏。
『謝謝妳的幫忙，讓我能在最後一刻見她一面。』
「阿滿......？」
『阿月，再見了......』安倍霏霏見著女魂的身軀愈趨透明，於是知曉她即將消滅，於是跟她輕輕頷首，再看她轉向好友海月，滿面的淚痕與笑容：『阿月，妳要好好活下去，代替我......』
「阿滿......」見她眼前那縷飄然的幽魂正慢慢融入空氣裡，海月已經啞然......
《天國茶坊》番外篇：十六歲/17(終)
安倍家。
自她回到暫居之地，並且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沒多久，默然便橫亙在這三人之間許久，這片詭異的沉默到最後還是被安倍霏霏開口打破，「玉藻，我要一杯約克夏，要去冰的。」
「是，主子。」玉藻很乖地往廚房走去，但他在經過貘的身畔的時候似乎微微地傾了身體，附在貘的耳旁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他在離開原地之後，貘便慢慢地往小廳裡、安倍霏霏的方向走來。
「喂，女人......」貘張了張嘴，覷著安倍霏霏面無表情的模樣，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名為『式神』的他們是與操縱的陰陽師本人有所連接的，所以，當他們的主子在想些什麼的同時，他們也能清楚地抓住主子的想法與思考。但是，某些極為私密的事情，主子是不會讓他們知曉半分的。
就如同現在，玉藻也只能自學院默然歸家後的主子的行為上頭發覺她似乎有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發生而已，卻完全無法得知她的任何思考。
「這樣不太像妳，女人。」一向不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的貘，忍不住照實開口了。
安倍霏霏瞥了眼他凝結的臉色，似笑非笑地問：「什麼樣才叫做是『我』！？」她是個陰陽師，並不算是個『人』啊，那麼她又打哪裡來的固定面貌！？
「......」被問得無言，貘及時閉上了嘴，剛好望見玉藻自廚房裡端著一杯飲料出現在小廳，連忙使眼色要換手。
這隻臭狐狸，也不想想他最不會這種安慰別人的事情了！何況他的安慰對象還是這個奇怪的女人，他的安慰根本就是無用武之地好嗎......
玉藻瞄了眼他尷尬的表情，眼神似在指責他辦事不力，待貘一臉悶悶不樂地轉身離開之際才回眸，跟著撇唇道：「主子，妳的奶茶。」語畢，見安倍霏霏伸手接過之後，他忍不住出聲。
「主子，難道......妳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面對著正蹙起眉尖、一副擔憂的玉藻，她無法說謊：「嗯。」
「那是什麼事呢......」當他開口問了之後，瞬間瞅著安倍霏霏抬眸望住他的表情一怔，因為在這頃刻間，她已把她遇上的事情以畫面觀想傳進他的腦海裡頭了。
「主子......」盯著安倍霏霏面上的神色毫無變化，玉藻啟唇喃喃著。
「玉藻，『人』就是這般不是嗎！？不論做了什麼事，永遠都覺得自己才是對的。」緩慢勾起唇來的她讓玉藻覺得她在微笑，但是語氣裡卻含著讓人歎息的無奈：「我不覺得我需要幫助他們。」雙眼閃爍著輕鄙與莫可奈何。
「主子......」玉藻歎息了。
她身上那流有安倍家的傲然血統又發作了......
「這是實話不是嗎？」
「的確如此。」玉藻瞅著她就杯沿輕啜著杯內褐色的溫暖液體，「妳的雙眼只看得到『人』，那麼......那些不是『人』的那些呢！？他們進不去妳的眼底嗎！？」
安倍霏霏訝然地抬眸看他：「......」她的確是沒想過這點。
不是人啊......
她喃喃著，頓時想起在那頂樓上頭，那個女孩背後的守護女幽魂，心頭不禁一揪，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皺起眉來。
「或許妳覺得那些『人』不幫也罷，但是妳有沒思考過，妳在幫了那些人的時候，也同時幫了他們背後的那些非人一把。」玉藻望著安倍霏霏的表情明顯地一怔，隨即彎唇再道：「例如：那個女孩......」
「......」是這樣沒錯。
玉藻覷著她默然無語地垂頭思考，暗地慶幸著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可以讓她加入茶坊工作的機會，他可不能隨便放棄，於是出言誘拐：「下次妳要不要自己接個工作試試看！？」
「......我考慮考慮。」當初『天國茶坊』的成立是她出給玉藻的點子，實質接案子的人也只有玉藻與貘，她並不干涉的。
玉藻露出燦爛的笑容，起身：「太好了。」只要她願意考慮的話，還是有機會可以讓她接受這樣的工作的，而且這樣子他也可以同前代主子交代了。
「對了，明日你就幫我轉出那間學校吧！」安倍霏霏狐疑地瞟了不知道在高興什麼的玉藻一眼，淡淡地說：「今天的那件事不能隨意抹消，看來也只好離開那裡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