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12 11:24:32凰 / Beth

天國茶坊/第二章/第八回

天國茶坊/第二章/第八回<臨界點>


安倍本家。

在幅員遼闊的安倍家裡,有座專用來給當家在一年一度替人祈禱平安順利的小神社,當然,每代的安倍家的繼承人也都在這兒成為安倍本家的當家。

安倍承月也即將在這兒繼承本家,當上本家的當家。

所以,當所有安倍家的人全都來參加這一年一度重要的典禮時,安倍承月心中是忐忑不安的,不只是因為上任當家的父親,安倍耀司和其表兄安倍達民會一同列席,傳說中那位失蹤已久的本家小姐──安倍霏霏也會到場擔任司儀。

當這個消息被達民放出,所有的安倍家人都想爭相目睹這位神秘的本家小姐,安倍霏霏;聽說她是上任當家的女兒,但是早年已經離開了本家;然而,這是多麼一個有力地吸引啊!這是全部的本家人來參加典禮的一個宣傳點,安倍達民不會輕易放過的。

在典禮還未正式開始的前一刻,當安倍承月緩慢地走上鋪有紅色氈毯的地時,眾人莫不訝然。

多麼神似安倍晴明的容貌!

那張美麗的臉龐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靜地垂下眼,緩慢地踱進神社階梯,跟著一步步地踏上,長髮攏於腦後,安逸沉靜的面容帶了點不可侵犯的高雅,白衣飄然,安倍承月踏入了神社。

殿上,坐著兩個男子,雖然年齡已屆不惑之年,但是兩人那略微相似的臉孔證明了他們之間的血緣,這兩個人就是承月的父親與表叔,安倍耀司與安倍達民,這兩人一臉不安和一臉假意的微笑地坐著。

「父親大人......」承月微微替抬起雙眸,睜開長睫掩蓋的虛意做作,怔然地瞪著前方咬著唇不發一語的父親,輕喚了一聲。

「唔,來吧!你即將成為繼承人......」安倍耀司垂眸,手中握住的紅色細繩緊了又緊,一邊的達民雖然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仔細一瞧,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光。

◎◎◎

茶坊內。

女主人安倍霏霏瞪著兩人一樣的黑色狩衣,還是忍不住地直搖頭,「真難看啊......都說我們不是要去參加葬禮了啊!」真是的!

玉藻與貘黑著臉色,不高興地把頭撇到一邊以示抗議,但是霏霏似乎沒有察覺兩人的不悅,逕自說著:「你們絕對不准跟著我進入本家!太難看了......人家會以為我教式神無方......」搖著黑羽扇的霏霏款款搖頭。

欸~這兩人......不,是這兩隻怪物還真是......

玉藻撥著自己的長頭髮沒有說話,貘抓抓牠的短髮,紅睛微微瞇起,「反正妳說我們可以任性一次的啊!別說話不算話......」

「貘!閉嘴!」玉藻好像發現主子那不豫的臉色了,遂跟著一呼;這隻沒腦袋的貘,老是說出會惹人不快的話來,難怪主子把牠冷凍......

霏霏回眸一瞥,「嗯~~哼!你這隻夢妖胡說八道什麼!?我安倍霏霏會說話不算話嗎?嗯!?」霏霏的臉色顯然變黑了,玉藻暗自大罵沒腦袋的貘是白癡,等會兒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妳這女人本來就愛推三阻四的啊!」貘不服氣地大吼,怒髮地往前一站。

「你這隻有腦袋卻都不用腦袋的笨貘!」冷冷地諷刺著,霏霏搧著黑羽扇,反正貘本來就笨,不需要跟牠計較。

「妳──」貘氣得高八音,「我怎麼會有妳這種主人啊!我要換人!」

「無理取鬧......」冷眼瞧著貘氣到快掛,微微地露出微笑,使得貘一驚覺她的意圖之後便消了氣。

「妳是故意氣我的吧!?想讓我們不跟妳去本家嗎!?」不太有把握地問了句。

「還不是挺笨的嘛~~貘......」安倍霏霏涼涼地笑道。

「......」兩人安靜地瞪著安倍霏霏,他們的主人,究竟誰才幼稚啊!?

兩人一臉被耍著玩的青色,霏霏笑出聲:「哈哈哈哈~~~~」

「惡魔!」

「女人!」

「隨你們去說吧!但是......」安倍霏霏忽然收起了笑,正色,「我希望我們本家自己的問題由我們本家人來解決......」站了起來的霏霏向玉藻使了個眼色,「就在這裡停吧!玉藻......」

玉藻暗地煞住車。「那麼萬一有什麼預料外的危險狀況呢!?」挑眉。

「是啊!狐狸說得對!」貘噘嘴。

「我自己會處理!」霏霏淡道,「你們別插手就行。」

「嘖~~真是任性!跟安倍晴明一個模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玉藻回眸瞥著貘,挖苦。

「那是另外一回事......」貘反駁的同時間,安倍霏霏已然迤邐地打開茶坊的雕花大門,走出門外。

昔日的『土御門小路』就在安倍霏霏的眼前。


天國茶坊/第二章/第九回<重回本家>


『土御門小路』,是昔日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晴明邸舊址,現在卻由繼承他的血統的子孫們居住於此;這兒畢竟是陰陽師住過的地方,位置好得不得了,也許也是如此,本家自遠古以來就一路平順,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

安倍霏霏一身白得耀眼的狩衣,並未戴冠,只隨意地將長髮挽起束於腦後,白衣滾藍邊,下身則是一件印有吉祥圖案的褲子;她原本的容貌是平凡的,但是在此時她仰首望著一扇大門外頭的牆面所掛上的木牌發愣的,看來竟有種朦朧美。

頰邊的散髮依偎著白皙的臉,儘管睜大了雙眼的霏霏努力地想要把『安倍』的這個姓氏自她腦中拔除,但是此刻的她卻望著寫有『安倍』兩字的木牌發呆,一陣的鼻頭痠熱。

多久了呢!?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見到這兩個字了......

雖然她極力否認與排斥,但是她無法抹殺她身為安倍家的子孫的血緣。

深吸了口氣,略微將下頷抬高不讓淚水溢出眼眶的悲,致使霏霏暫時墮入了那時,她還是個十一歲的女孩的回憶漩渦中......

風和日麗,綠意盎然,本家的宅第裡頭,卻非如此......

一大清早,一名蓄著長髮的女孩正一臉面無表情地拿著掃帚往院落裡去,她身上的衣都染上灰塵,破舊的模樣實在令人看不出她原是本家的小姐的尊貴身份。

剛才她自父親的書房裡出來,父親很兇地對她吼著,要她快點來院落做她該做的事,喝令她不准偷懶。

她的父親就是本家的當家,安倍耀司,他雖然面善,但是他的心卻如同阿修羅般的可怕,每天只會給她一堆事情做,還讓她看顧她的小弟,安倍承月;安倍承月今年八歲,安倍霏霏是十一歲。

安倍霏霏淡淡想著,跟著伸手下意識地撫上她左臂的傷口,那又紅又紫的淤傷讓她明白父親是嚴厲的、是不愛自己的,每日她被逼著要做許多的工作,她曾經懷疑過父親是否討厭她,因為父親對小弟總是和她不一樣地百般呵疼著,深怕他有什麼一個不如意。

或許吧!

她的心已經對愛感到幾近麻痺了,她並不相信有『愛』這種東西。

自從母親生下承月便去世到現在,她一手帶著小弟,從未埋怨過父親把小弟扔給她的不負責,她只是希望父親可以將關愛分給她一點點;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她不奢求父親對她百般順意,只希望父親多看她一眼、或是摸摸她的頭,這樣小的心願,她卻一直盼不到實現的那一天。

安倍霏霏那漂亮有神的雙眸忽然緩墜下淚水,晶透光瑩。

「妳在做什麼!?」一道輕緩帶著風暴的語氣對著霏霏直襲而來,原來是安倍耀司冷著臉色,踏著迴廊向院落裡走了過來,一眼就發現霏霏站在院落裡哭泣,於是問。

霏霏的纖白小手趕忙拭去淚痕的緊張模樣全都落入耀司的眼底,一陣不耐隨之而生,「哭什麼啊!?遇到這種小事便哭的妳有什麼用處啊!?」冷聲,然後在安倍霏霏不可置信地瞪著耀司時候不悅地蔑視著她,一邊撇唇:「我可不吃這一套啊!霏霏,在妳做完工作前我不會讓妳吃飯,聽見沒!?」

霏霏愕然。

「看什麼?這是我的命令!還有......」安倍耀司轉過身,語氣奇怪,「妳掃完這裡之後馬上去整理神社,聽到了嗎!?」

待耀司踏離了院落,霏霏仍舊怔愣於原地,她沒想到父親竟這樣狠心,這個院落有一百人這樣大與寬,要掃完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故意的。

霏霏思量著,今天她可以不用吃飯了......

淚花紛墜的小女孩在當晚第一次明白何謂”肌腸轆轆”,直到後來她終於靠著式神逃離了本家為止,她就再也沒見過小弟與父親。

當回憶結束,霏霏睜著無神又空洞的大眼,茫然無措;她是否該再度回到本家?但是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啊......

沒有錯!她與本家是有著切不斷的關係,可是她今日來就是要親自斬斷這層關係的,她怎麼可以卻步了呢!?

她記憶中的父親已經模糊不清了......

毅然地決定跨進本家的安倍霏霏收拾好心情,放鬆地輕搖著羽扇,在叩門之後讓一臉奇異的管家村上領進了本家裡。

她要結束這所有的一切。

「霏霏小姐,大家已經齊聚了,就等您了......」管家這麼說著,立即為霏霏引路,領她走過幾個彎曲迴廊後來到神社前方階梯。

「唔......」收起羽扇放入懷中的霏霏神色滿不在乎地漫應著,順手攏了攏髮絲,門外的眾人都各自愣住了無法反應。

霏霏那無所謂的從容將眾人又是一個嚇住,比安倍承月還沉穩的嗓音與態度都將在場者給怔在原地,其他站在內裡的人也因為這個騷動而回過頭來。

「她是......」

「安倍霏霏!?」眾人驚訝。

「是她嗎!?」

「怎麼可能!她那平凡的臉龐怎麼可能是安倍晴明的後人啊!?」

「可是......她應該是那位小姐沒錯啊!?」

「會不會是遺傳到她母親!?」

「妳是說小野晃嗎!?」

「是啊......」

霏霏沒有理會神社裡外因她而起的波濤洶湧,逕自抬頭挺胸,悠然嫻雅地走近神社內裡,三人的面前;這三個人分別是安倍耀司、安倍達民與安倍承月,這三個人心情各異、臉色難堪地沉默望著面前擁有坦然雙眸的安倍霏霏。

接下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呢!?


天國茶坊/第二章/第十回<衝突>


風雨欲來前的一片沉靜。

安倍霏霏到了神社的不久之後,幾名本家的長老也跟著後頭而來,不用說,當他們看見一名的陌生女孩穿著白色滾藍邊的狩衣立在一邊,眸光傲視眾人的樣子時便都心下一怔。

原來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娃兒──安倍霏霏!

一陣詭譎的沉默縈繞迴盪著。

但是,訝異歸訝異,正事還得待辦,因此幾名長老也未再說些什麼,直接坐到該坐的觀禮席上頭,意思是典禮照常舉行。

原本,安倍達民請來失蹤已久的安倍霏霏就是要讓她替這一任的當家戴冠的,所以他們的目的只有這一個。

雖然發現了安倍承月、安倍耀司與安倍達民和剛才才到不久的安倍霏霏之間的氣氛似乎怪怪的,但他們管不了這樣多了。

於是,典禮開始進行,霏霏替安倍承月理衣襟、澆水、誦歌讚咒,等......;直到上任當家,安倍耀司即將把手中緊握、那代表安倍當家的紅繩交給負責繫帶的安倍霏霏時──

安倍耀司把手一反,緊緊握住那紅色繫繩不放,安倍霏霏因為伸出隻手正等待安倍耀司把紅繩交給她的手卻無助地擱在半空中,觀禮的眾人忍不住開始討論,幾名長老更是青了臉色,殿上的安倍承月與安倍達民更是訝然。

「我不能把繩子交給妳,霏霏......」

霏霏僅是柳眉一挑,斜睨著父親:「為什麼?」

安倍耀司瞪著眾人不諒解的眼光,咬牙:「只有我才適合當本家的繼承者!當家只能有我一個!」

「你在說什麼話!」大長老領著幾名長老忿而起身,安倍霏霏沉默地望著安倍耀司,安倍承月握緊了拳頭。

安倍達民則是好言相勸:「耀司,你別亂來!快把紅繩交給你女兒!」

不說話還好,安倍達民這樣一句話使得安倍耀司的心頭砰然地大力跳躍著,心想反正這件事就快結束了,他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都是你這個惡魔!安倍達民!你不但軟禁我,故意拿霏霏來威脅我選擇承月當繼承人,還對我......」安倍耀司先是氣忿非常地咬牙切齒道出原因,但是最後卻撇過頭去,羞忿交加。

眾人們與長老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當家,您說他......」眾人把茅頭指向安倍達民。

安倍耀司不再出聲,反口:「這個當家由我來續任!我絕對......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跟女兒來繼承......」振作了心情的安倍耀司決定他這一次再也不要退縮了,他要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安倍霏霏不語。

可是安倍承月卻怒紅了臉,沉聲道:「你夠了沒!?你究竟要怎麼樣啊!?」聲音醞釀著即將來襲的風暴,安倍承月黑了臉,寒了心,雙拳握緊了還邊咬緊牙關,咬得咯吱響,「你究竟要妨礙我到什麼時候啊──」接著,瞬間爆出一道極高的火氣的安倍承月忍不住地使了法術。

「火──」

頓時間因為安倍承月的怒火而生的一把火光噴向了安倍耀司──

「閃開!耀司!」安倍達民原本想一把推開那一臉絕望、閃也不閃的耀司,但是又怕傷著了他,所以遲了半秒之久,這時卻讓安倍霏霏搶先施了『馭水術』,擋下了濤天火燄。

「水來......」神色自若的安倍霏霏同樣不閃不躲,面迎安倍承月的怒火,手跟著一結印,唸咒,頓時間兩人是對峙的情況。

眾人匆忙地躲避而去,個個奔離了神社。

「妳這女人真是礙眼!去死吧......」怒極的安倍承月口不擇言,安倍霏霏卻無忿怒跡象,只是一派的輕鬆。

「等你的本事比我高的時候再來說這句話吧!安倍承月......」霏霏的動人眸光輕盈一流轉,「或者我該喊你一聲『小弟』!?」霏霏的水柱將安倍承月淋得一身溼透。

「妳──!」咬牙怒吞一口暗氣的安倍承月不服輸,轉而雙手釋出『地獄之炎』射向安倍霏霏,她隨即一個咬牙,本想閃過之際,卻發覺自她的身邊竄出一抹影子代她擋下了襲身的危險火燄。

安倍霏霏跟著瞪眼,一個驚叫,「父親──」焦急讓她脫口而出的呼喚使得安倍承月撤消了法力,然後怔然地看著安倍耀司倒下身來,四周身全都冒著火,全身呈焦黑狀。

「不......不可以......相殘......」疼痛的淚飆出眼眶,安倍達民見狀忙憑空大吼一聲地奔了過去。

「不!!耀司──!」不捨的淚流下。

耀司的皮膚全都給燒得焦黑冒煙,泛紅而捲起表皮還滲出些水的樣子慘不忍睹,達民見是如此,淚水止不住。

「耀司......耀......」哽咽。

如今,他守護的人兒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達民懷中的耀司卻忽然在三人的愕視間哈哈大笑。

「我......本來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卻......我不想再讓你們受苦了,所有的業,我來擔就好,但是......好像失敗了......哈......」淚水浸傷了臉上燒傷的傷口,使的耀司的傷口惡化並且紅腫。

安倍霏霏歎息,「我能問您嗎!?為何......對我老是這麼地殘酷!?」眼眶含淚的霏霏心想,說好不再讓自己流淚的,現在卻......

慨然一笑,耀司的臉龐扭曲著,「原本我想要的繼承人是妳......所以我故意試驗妳,承月太過善良了,不是好......人選......但是後來妳離開了,我便沒有選擇,也稱了達民的心意。」溫和的眸光飄得老遠般的失神。

安倍霏霏瞠目結舌,還有安倍承月的垂手放棄,都看在達民與耀司的眸底。

沉默了許久,「別老是替我們安排我們的未來,父親大人......您還不明白嗎!?我想要的東西不是您所要給我的,我相信承月也是......」安倍霏霏嘆氣。

「沒錯,您的期望與長老們的教誨加到我身上是多麼重的擔子,您難道不清楚嗎!?我不想受你們擺佈!我要自己決定我的未來啊!」承月緩慢道。

兩人的告白使的安倍耀司微愕之後,笑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我這個父親......多麼失敗!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啊!

安倍耀司伸出手抓緊自己的髮,笑出了淚與心酸;達民看得不捨,閉眼、撇頭。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們,還有你們的母親......晃啊......晃啊......」這樣失落地輕喃著的耀司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

「耀司?」感覺懷中不再動的達民顫著手,喚著。

「他沒事的......達民表叔,我知道,你愛我父親吧!?所以你拿我威脅他......你要承月繼承之後再與我父親雙飛,所以你明白他不是我父親選擇的繼承者,卻不阻止承月繼任。當我被關進那黑暗的房間時我就明白了......」安倍霏霏淡淡道出另一個原因,沒理會承月的錯愕,逕自說著,「他就交給您照顧了,我不會再回到本家,本家的繼承人只有一個!」

達民點頭,趕緊抱著耀司踏出神社找醫生去了。

「妳......」安倍承月聽了,臉上現出大大的訝異,「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熟料,霏霏板起臉色,不悅地瞥向承月,「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只是討厭人,還有那些老頭子罷了!並非因為你!」

安倍承月咬唇。

「告訴你吧!若我回來後你還是一樣這副樣子,那麼我會回來搶你的繼承人位子的!」霏霏轉身,「另外,你的女朋友來了......」瞥了眼神社外頭擔憂地往內裡望來的安藤夏美,揚了唇角。

踱出神社的霏霏與夏美交談了幾句便離開了。

夏美之後走進了神社裡頭,面色略帶歉疚地說:「承月,抱歉,我想進來觀禮時卻讓人阻攔了,沒見到你的繼任,對不起......還有,剛剛那女孩是誰呀!?」急急道歉的夏美紅著臉。

安倍承月忽然抱住面前的夏美,輕語:「唔......還好妳沒見到我出糗的模樣。剛才那一位是......」

「是?」

「......是我姐姐......」安倍承月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

「啊!原來她是──」夏美赧顏,茶坊女主人竟然是承月的......唔,那就難怪她那麼厲害了,還出現在承月的繼任典禮上。

「發生了什麼事嗎?承月?」夏美讓承月抱住,眼底都是些神社的木柱頹傾和焦黑木板的可怕模樣。

不是說是繼任典禮而已嗎!?那又為何弄得如此髒亂!?

「沒有......」安倍承月閉眼,「事情已經結束了......」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一回<新生的事件>


『天國茶坊』,一個神秘至極的存在。

據說茶坊的女主人是位不起眼的少女,是日本一位有名陰陽師的後人,名叫『霏霏』(她討厭別人喊她的全名),她領著兩名美麗的男子,玉藻與貘在黑暗中執行他們的任務─幫助需要幫忙的人們找回原本失落的心。

據說這家店能隨時出現在任何地方,有時是在城市的熱鬧商圈,有時是在偏僻的村落,有時是在觀光的山林中,有時是在......你隨時想見到他們的地方。

總言之,『天國茶坊』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它能幫助你解決任何的問題與困難,或是疑問。

茶坊內燈火通明,四周晃亮,女主人安倍霏霏繼本家所穿的那套白色狩衣之後,又忍不住衣襬曳地的麻煩,而換回了她的黑色洋裝打扮;但是,她這樣的不馴又馬上招來了貘的反唇相譏。

「妳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本家啊!?竟然連那件狐狸幫妳做的狩衣都不肯穿......我看妳是為了那個叫做『上帝』的傢伙吧!?難道妳信祂之後,就很乾脆地把自己嫁給祂了嗎!?」

霏霏此時正在喝著悠閒的下午茶,檸檬布丁蛋糕外加草莓可爾必思的酸甜教她微皺著眉,但一聽見那隻好事的夢怪又在說奇怪話了,就微抬起首來瞪著牠。

「你想被我咒殺嗎!?笨妖怪......」眼露兇芒的霏霏暗歎主人不好當,連自己的式都控制不了,還得包容牠那惡劣至極點的個性。

玉藻見狀,輕笑地抬起纖手想掩住笑容,「呵呵......」但是似乎沒有用,因為霏霏與貘的目光正悠然地瞪向他。

「玉──藻──」霏霏冷著聲,「笑什麼......!?」

「狐狸,要笑就大聲笑出來,又沒人會揍你......」貘丟了個白眼給玉藻。

玉藻更是呵呵直笑,止不住了:「啊......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唔......呵呵呵呵......」說畢,更是誇張地轉身背過他們雙雙探究的眸光。

好奇得半死的貘與霏霏同時吼:「什麼啦!?你到底在笑什麼啦!?」

玉藻聞言,這才迴身,輕笑地抬首拭淚,「唔,因為主人自本家回來之後的幾天內都是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啊!不哭也不笑,有時也吃不下食物,說實在的,我有點擔心......」恢復一身白的玉藻笑望著呆立的兩人,「不過現在我可以放心了,因為主人笑了......」

霏霏聽著,偷偷地紅了眼,貘則是作噁心狀。

「少來!你是騙這女人的吧!?」眼一瞇,貘並不相信玉藻如此善良,說不定牠是隨便說說來哄著主人的。

霏霏一揚眉,不悅的眼神發出兇光狠瞪向無目的發言的貘,「你這隻欠k的妖怪,平時我是對你太好了吧!?」竟敢對她出言不遜!?哼哼......

玉藻微笑,「好啦!你們都別吵了......」

「我才不跟目前正在傷心的人計較......」貘回言,雙手環胸,唇角一撇。

「你說什麼啊!?」霏霏丟下銀叉子,怒瞪,嘖!喝著下午茶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壞了!這隻該死的夢怪......

「難道不是!?妳不是很在意妳父親終究還是選擇了妳的小弟而難過嗎!?」貘淡淡地道出霏霏不開心而憂鬱多天的原因,致使霏霏微微變了臉色,瞪向貘的揭穿;只是,貘雖然揭開了這個事實,但是牠卻一點都不高興,沒有一丁點說中霏霏心事的愉悅。

有的只是悵然。

原來安倍霏霏所在乎的人只有本家的家人,而沒有他們的存在,這一點也同是玉藻的煩悶。

大呼了一口氣的貘微閉了閉眼之後又睜開:「女人,他要選擇誰,那個選擇權是誰都無法干涉的,他選擇妳小弟、但是我們選擇妳啊!」貘說著,望見霏霏對著他與玉藻燈圓了眼,微微赧顏,「反正我們想說的就是這樣,是吧!?狐狸......」

「唔......貘說得沒錯......」玉藻難得沒吐貘的槽,點頭同意。

「你們......」安倍霏霏微愕,接著心領神會地露出曙光般的笑容,非常亮眼,「謝了......」轉念一思考的霏霏微笑著,然後自懷裡掏出一本書,擱到桌上,玉藻與貘皆各自瞪眼一呼,「那麼......我不再需要這個了......」

「金烏玉兔集!?」玉藻大愕。

「這東西為何在妳那兒?女人......」貘發出驚聲大叫。

因為這本秘笈通常是藏在本家的書閣裡頭的,沒人曉得;現在,這本由平安時代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所傳下的秘傳,竟然在安倍霏霏手中出現!?

這......

「這是我在打掃書閣發現的,它就很自動地落入我懷裡了......」霏霏微笑。

天!

玉藻與貘互相吃驚地瞪眼,互瞧;原來不只他們覺得安倍霏霏該繼承本家,就連他們原來的主人也覺得霏霏是他的繼承人嗎!?

「而且我已經看完了......」霏霏再度微笑,只是那笑......很惡魔。

玉藻和貘則是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事給怔住了,霏霏搖著黑羽扇子露出笑容,心情好得不得了,偏偏這時在茶坊外頭佇立、等候著的一抹身影吸去了眾人的注意力......

「是那位小姐!」原先發現外頭有人的是最先回神的貘,牠指著門外一呼,引得玉藻隨之回頭,霏霏仍然是那個悠閒模樣。

「啊......是夏美呢!」安倍霏霏微笑著朝門外的夏美一個點頭,然後看著她也跟著回禮,不好意思地。

看來,父親他們應該沒事才對。

「玉藻......」

玉藻已經機伶地打開大門迎接客人了,「歡迎光臨,安藤小姐......」

◎◎◎

茶坊內,待夏美離開之後便陷入一片的沉靜。

安倍霏霏瞪著手中那封夏美交予她的信函半天,還是沒有拆開看的打算,而且,適才放置在桌沿的那本『金烏玉兔集』也不翼而飛。

「您不後悔這麼做嗎!?」問話的人是關上門許久的玉藻,他踱近霏霏,輕問,一邊的貘則是雙手抱頭。

「不會,那本秘笈該得的那個人是他......」淡語著的霏霏一抬起手,唸了一串咒,「南無,三莫達伐折羅達、坎──」

隨即自霏霏的光潔指上噴出了一道火燄吞噬了她手裡的信,紙張遇上火,立即點燃,並且燒得只餘一小角紙片,然後被風吹落到地上,那信上的一角署名了『司』......

因為其餘的皆已被火吃掉。

「因為過去並不需要真相......」霏霏這麼說著,仰首,兩人不知她的眼底泛出了淚,「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未來在前方......」

「希望她能把那本秘傳交給安倍承月......」貘靠在往二樓的樓梯的牆邊,輕喃。

此時,玉藻一個回頭,「主人,又有客來訪......」

「是個女人!」貘有精神地高呼,稱職的安倍霏霏已經端坐在椅子上了。

「歡迎光臨,迷失的人們呀......」她淺笑。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二回<式神>


安倍霏霏搖著黑色羽毛扇子,一派悠閒地坐在今天來訪的第二位訪客面前,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面前。

「您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的嗎!?請說吧......」安倍霏霏露出一抹專業的微笑,試圖安撫這名婦人的不安,自她一進到茶坊之後,便一直是那種探頭探腦的觀察模樣,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令三人都很不愉快。

這兒並非是什麼奇怪的地方,沒有什麼好防備的,但是婦人似乎不懂。

她該不會不曉得『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吧!?

安倍霏霏與侍立的玉藻與貘都有同樣的疑問。

玉藻還是端上一盤有著黑森林蛋糕和一杯冰果茶招待客人,但是由他的一臉面無表情便知道他的心情現在有點不好;貘則是待在櫃台,隻手摸東摸西地整理著。

婦人見著眼前的食物時馬上一個呆住,「我沒有......叫東西啊~~」那種不豫的臉色暗中令玉藻端上下午茶之後,轉身回到櫃台邊時露出了一抹不耐,閉了閉眼。

能令玉藻覺得不愉悅的事物甚少,因為妖狐向來冷靜,很少因為什麼事情而產生什麼情緒,看來,這名婦人卻是第一位得此殊榮的人。

櫃台上的貘暗自忍笑,在瞥見夥伴那青慘的臉色之後。

「很抱歉,這是我們的老規矩......」安倍霏霏似乎也頗有不耐煩的樣子出現了,『啪』地一聲,闔上了扇柄。

「啊......是嗎......」婦人被這樣一糾正,不好意思地頷首,「我......是第一次來......所以不太曉得這裡的規定......」一邊不好意思地訥訥說著。

安倍霏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原來如此......」遂一個轉頭呼叫,「喂~~貘,這裡交給你問!」臉色微變的霏霏看向被點名的貘露出震驚的表情,以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瞪眼。

「我嗎!?別鬧了啦......」貘揮揮手,把霏霏的命令當成是說笑,沒想到霏霏竟然瞪了他一眼,然後唸了一串咒,把貘自櫃台裡移到她面前;婦人因而嚇到臉色隨之慘白,貘一個煞車不住,身體往前傾,而雙手為了保持平衡而隨意划動著。

「哇啊啊啊啊啊──」貘放聲大叫,那糗樣讓玉藻笑出來。

「哈哈哈......」櫃台邊的玉藻大笑,肩膀一聳一聳的,婦人瞪著三人莫名其妙的言行、舉止,愣住了。

霏霏瞪了貘一眼,「天黑前給我問完,聽見沒啊!?」自己卻走向一樓的休息室門前,回頭再吩咐,「玉藻,你負責盯著他......不准胡來,聽見了!?」

玉藻點頭照辦。

貘則是欲哭無淚地一個點頭。

嗚嗚~~誰叫他是人家的員工、人家的奴隸咧~~~~老闆說什麼就得是什麼!

於是,貘哀怨地瞪著眼前的婦人,「不好意思,您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跟我說.......我會替您解決的!」

「喔......喔......」嚇到呆滯許久的婦人見貘正直直地瞪著她瞧,便忙不迭地把她的故事一一告訴了貘,雖然他看起來不太正派......

事情是這樣的......

這個婦人名喚阿喬,她與丈夫已經離婚了,自己一個人帶著一個約十來歲大的兒子一起生活,母子相依為命,但是由於日前,兒子因為重感冒而住進了醫院之後,便沒有再出院過了。

覺得很奇怪的婦人去詢問了兒子的主治醫生,才明白兒子除了感冒外,竟然還有一種不明的疾病纏身,所以醫院將她的兒子留院觀察。

醫生說是兒子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這種病沒有病因,但是會不固定地犯了失語症或是言行不一,嚴重時還會錯視與錯聽;醫生還告訴婦人,在治療她兒子其間發生了一些很詭異的事,例如:她的兒子會在半夜的護士巡房時間失蹤,自己跑到醫院設來給病童的遊戲間裡遊戲,還會一個人自言自語;更奇怪的是那房裡明明只有男孩一個人,可是值班的護士卻聽到有許多不一樣的嘻笑玩耍聲音,嚇得每位輪值的護士都在夜裡的輪值時間推三阻四的,就是不願意去巡房。

這個原因讓醫院裡頭的所有人皆非常頭疼。

醫院正想把這名病童給趕出醫院。

醫院有醫院的立場,他們總不可能老是因為這個奇怪的孩子而使得醫院裡的制度受到破壞吧!?所以婦人無可奈何,只好來請求茶坊的女主人替她想辦法。

她從來不信任何的教派,沒有信仰的她自鄰居那兒聽說了有個地方能夠解決人的所有煩惱,所以她便來試試看。

這個地方便是傳說中的『天國茶坊』。

聽完了婦人的敘述之後的貘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覺得這整件事的確不太單純,遂以眸光望向一邊盯人的玉藻,「喂~~要接受嗎!?」

「問什麼廢話啊!」玉藻翻翻白眼,「不工作難道等著挨主人的罵嗎!?」

「那麼......」貘撇嘴,回頭看向婦人,「我們今晚會去一趟,看看妳兒子到底是怎麼了......不過,請別把這件事說出去!也別跟其他人透露。」

婦人點頭,「我知道了......」

「那麼,對談到此結束......」貘微笑,「請到櫃台結帳吧!」

「啊!?」婦人一頭霧水,「什麼帳!?」

玉藻與貘皆翻翻白眼,沒轍了......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三回< 醫院>


聽了那名婦人的話之後,霏霏將任務交代給玉藻與貘去執行探聽真假,自己則是坐在茶坊內,悠哉地喝著自己倒好的柳橙汁和一塊檸檬布丁蛋糕。

外頭的大門上已經掛上了『公休』的木牌子,以免有人打擾。

自那天從本家離開之後,她去探望過父親一回,因為燒傷的關係,讓他無法順利地開口說話,一切交由照顧他的達民表叔代答或是發問;她看得出來達民表叔是深愛著自己的父親的,因此她很放心地把他留在本家的牢籠裡,有個伴陪伴也不錯......。

母親去逝已經太久了,記憶中,父親喜歡母親的包容心與微笑;那麼,以母親來說,她定會原諒傷害大家的表叔的,何況他是那樣死心地愛著父親......

以愛到就連承月的命和秘笈都能不要的情形來看......看來她可以放心把父親交給他了。

至於小弟已經與夏美正式交往了,看來還滿順利的,夏美已經把上次她託交的秘笈代為轉交給承月了,但是好像是故意要跟她嘔氣般的,承月沒問秘笈的來由就收下了。

想要在本家立足,就必須強壯自我,相信這個道理,承月也明白,他已不是小孩子了!

只等一切的風雨平息,安倍承月才要再度繼承本家,那時的加冠人『司儀』應該不是她了吧......

霏霏低首輕歎了一口氣,「欸......」為何人總要等到最後一刻才會有所頓悟!?就不會害怕因為一時的虛眼,而錯過些什麼嗎!?

她真的不明白......也不懂『人』這種動物。

玉藻曾經問她:為何陰陽師老是自己一個人,看盡了所有事!?

還記得她是這樣回答他的:『『陰陽師』不是鬼,也不是人,所以無法跟人相處;或許是因為無法跟人相處,所以才當陰陽師的吧!』......

◎◎◎

黑夜悄悄地來臨。

微風輕吹的夜,醫院裡的人聲由鼎沸轉為低鳴。

院裡的病人們皆已回到各自的病房裡就寢,因為等會兒之後,護士們會來巡視病房,詢問一些狀況。

今夜,依然地,阿喬的兒子在阿喬進門前就已經失了蹤影,阿喬急得到處去找,自己那步履飛快的踏過詢問處時還被裡頭的護士警告。

「請慢慢走好嗎!?病人們都已經休息了......」自詢問處的接洽臺探出一個護士的纖首,她瞪了阿喬一眼,「原來是妳啊!妳兒子又不見啦!?」

「是啊......我要快點找到他......」阿喬急忙地應了一聲後便又向前奔去,護士無奈地望著她的背影猛搖頭。

「真的是很麻煩的頭痛人物,難怪即將要被趕出病院......欸~~」護士歎息,其實她們也不願意這麼做,而是她兒子的行為舉止真是太過詭異了,整間醫院的護士與醫生們都知道她兒子會胡言亂語,患有失語症,而且大半夜的還會自己鬧失蹤,跑到遊戲間裡頭對著牆壁說話。

極度的詭異行逕讓眾人都很頭大,想必今日他又到遊戲間裡頭了吧......

另一方面,阿喬來到醫院西半部,闢為遊戲間的房間,果然在這兒找到了她的兒子;他正一個人坐在鋪著軟墊的地上玩著地上擱著的幾個院方提供給小孩子玩的玩具,一邊喃唸著。

阿喬馬上將他拉起,但兒子不從地甩開她的手,轉頭瞪著她:「不要管我!」

阿喬嚇到了地縮回手,不敢置信地瞪著兒子輕喊:「阿傑......!?」

本欲不想搭理她的小孩再度轉身過去,沒想到被喚做『阿傑』的小男孩忽爾間回眸來,嘿嘿地一聲刺耳的尖笑,一臉邪惡的模樣:「都說我不是『阿傑』了啊......」原本的臉龐忽然間扭曲,變得猙獰,「快滾吧──!啊哈哈哈哈......」

阿喬嚇得手足無措、淚眼模糊地奔出了遊戲間。

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我兒子啊!誰來告訴我,我兒子在哪裡......

對了......天國茶坊......

去找他們!

正當阿喬心神不寧,打算再跑一趟那個傳說之地之時,兩條人影在她面前出現......

一身的白袍和那張俊秀的容顏掛著的微笑令她安心地停下腳步,再瞥向另一個人,阿喬想起了他們就是那個茶坊裡頭的人。

「......是玉......藻和......?」

「貘!」貘一臉不悅地瞪著她瞧,玉藻則是一身的飄然白衣,綻出純然的笑容。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四回<追逐>


黑暗的牆邊,貘一臉不悅地瞪著她瞧,玉藻則是一身的飄然白衣、綻出純然的笑容立在她的面前;當阿喬看見這兩人時,就好像同時見到了救星般的高興,因此,她露出放心的笑容,輕呼一句:「你們──」

話還沒完全說完的阿喬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因為她的半張臉全讓對面的貘以大掌覆住了,根本發不出聲音還有分辨不出她臉上究竟是何表情。

「噓~~妳想害死我們嗎!?」貘咬牙地低聲說著,對著阿喬的耳邊輕語著,並向一邊顯得很是閒逸的玉藻拋去一記衛生眼,搞什麼啊!只有他這麼賣力,啊那隻妖狐卻閒在一邊納涼......

真是有夠不公平的!

他回去之後要上告主人,把他的勞資給提高點,起碼要比那隻沒做事的妖狐要高才行,不然他就要去勞工局舉牌抗議......

玉藻皮笑肉不笑地,對著貘點點頭,跟著把阿喬悄然無聲地帶到另一邊的牆角,兩人狐疑地互瞄一眼,決定由玉藻來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她剛才自醫院的西半邊拔足狂奔而來,一臉害怕的模樣,看來必是看到了些什麼.....

「妳......應該是去看妳那失蹤的兒子吧!?」玉藻覺得奇怪,挑眉輕聲地發問,阿喬聽見玉藻一提到自己的兒子小傑時,便再也止不住全身的顫抖,她奇異的反應讓玉藻和貘看在眼底,頓時覺得疑雲重重。

「......是......是的,可......可是我......」阿喬欲言又止的,滿臉的慌張,驚疑的神色和伸出手撥開他們而往四處探視的眼睛都教兩人更覺得事有蹊蹺。

玉藻與貘面面相覷,決定問個清楚,於是,玉藻閉眼並高舉著一隻手,唇邊喃喃地唸著咒,是為隔空製造結界的咒,而,貘無言地看著玉藻的動作,並沒有阻止他,因為他也覺得這樣可以不用被外人發現,更不用說會被請出醫院了。

阿喬沒有說話,只是瞪眼地看著玉藻,深覺不可思議。

半空中,一道淺藍色的光芒結成星狀的芒,射向四方,然後再回歸為一個星形,製造了一個虛擬的空間,這個空間呈透明狀,由裡頭可以清楚地見到外頭還是醫院的長廊,廊上還擺著幾具的椅子,但是由外頭卻無法見到星芒的裡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貘眼見玉藻製造了一個完美的結界,在安心之下便撇頭問阿喬,想從她口裡了解一下在他們還未到達醫院時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今日是奉霏霏的命令來探聽情況的,然後再回去向她報告;不得已,他只好跟這隻妖狐一起行動。

「是我兒子......他......」阿喬吞吐著,引得貘不耐地瞪著她出氣,此時的玉藻見狀連忙安撫阿喬。

「別擔心!把情況告訴我們吧......」玉藻對著阿喬親切地微笑著,貘不高興地嗤哼一聲,因為他才懶得浪費時間在問話上,其實對於玉藻的做法他只是覺得未免太沒效率了......

但是,誰叫他是主人的左右手之一呢!哼......

阿喬這才斷續地把她所見所聞告知了玉藻,並回答了他的幾個問題之後,玉藻要她先回家,明日再上茶坊一趟,阿喬隨即不安地離開醫院。

待阿喬離去之後,玉藻瞬間恢復了原狀,打散了結界,兩人曝露在黑暗詭譎的夜裡頭,快要與闃暗融為一體,反正他們本來就不是人類,而是妖魔、只是成為了人類的佼佼者,俗稱『陰陽師』的人類的式神罷了,他們的本質並未改變。

只是一旦他們的主人離開了、或是血咒沒有效力了,他們仍然會回復成為一般的妖魔,不受誰的控制,而人的外表不過是他們的一層偽裝。

這時,玉藻與貘分別嗅到了一股奇異的味道,這味道似乎是同類的呼喚,沿著他們的前方,一直要前往醫院的西半邊而去;也因為是他們剛才待在自己的結界裡,所以才沒有聞到,不過這股味道濃重得跟什麼似的,有點嗆鼻。

玉藻與貘各自掩面,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沿著那味道的來源走入闃暗中......

走著、走著的,兩人順利來到一間房門外頭,發現那門是大大敞開的,其中的詭譎味道便是自這兒傳出來,兩人屏息以待,雙眼窺探四周,赫然發現室饨漱@面鏡子裡頭竟然映著三個人的身影。

他與貘,還有──

玉藻驚詫地轉身回頭,馬上就發現他們身後無聲地立著一個男童,正對著他們綻出詭譎到極點的微笑......

「你──」玉藻驚叫,貘已經被男童的手心散出的毒氣薰至一邊,痛苦地掩面。

「嘿嘿......呵呵......」男童笑得好不邪惡,猙獰的表情教玉藻一悚。

他已經被附身了,那靈魂已經扭曲......看來整件事比想像中還棘手!

「快逃!貘......」玉藻趕緊拉著還掩著面的貘往另一邊狂奔。

男童嘿嘿笑:「你們是逃不了的!注定要當我的糧食......嘿嘿......呵呵......」黑暗中,男童的笑中帶著死寂。

另一邊的玉藻與貘穿越幾個樓梯間,走到最後卻發現是死路,盡頭是儲藏室,玉藻撫額哀歎,現在還拖了個包袱,這該怎麼辦好!?而且貘還受了傷......

玉藻隨思考一怔,趕緊低首察看著貘要不要緊。

「喂......還好吧!?」搖著貘垂下的一邊的手,只見貘靠著他的肩,微微搖頭,然後慢慢放下手來,玉藻一驚。

因為貘中了毒氣的關係,他的左眼完全看不見了,其上殘留著血與腐肉,看來好不可怕,玉藻連忙心驚地撕下一截自己的衣角,然後替貘裹住傷口,暫時緩衝一下,這傷只怕得回去請主人醫治了......。

「跟著我走,貘!」玉藻拉起貘的手腕,一個咬唇,看來得另尋出路了,沒想到這麼打開的玉藻踏出了前一步時,男童已經像是幽靈般的出現在兩人面前了。

「嘿嘿......找到了......呵呵......」

玉藻十分詫異與駭然地皺起眉。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五回<不祥之兆>


茶坊內,燈光明亮。

由於玉藻與貘不在霏霏身邊,所以,她是得到了暫時的清靜沒有錯,但是她卻覺得這四周......

好安靜!

環視著茶坊的可愛圖案的窗簾和靠墊和多把很有造型木椅子,還有一邊的古典燈飾,霏霏雙手托腮,聽著空間裡頭蔓延著的寂寥;沒有了人的聲音,在這個溫馨的空間裡頭竟然這樣突兀和有著極大的反差,這是安倍霏霏始料未及的。

或許是她太過安於現狀了,是嗎!?

一直以來,玉藻與貘自她少女時期就一直待在自己身邊而未曾離開,這一點令她已經習以為常了,因此在她的認知裡、腦海裡、日常生活中都逐漸少不了他們了吧!?

陰陽師該是一個人的!

而她除了式神之外,也的確沒有其他來往的人;但是......她卻把式當成了朋友。

這樣好嗎!?這樣真的對她好嗎!?

安倍霏霏迷惑了。

一旦在乎,當有一天失去了,一定會痛苦得難以自抑......這一點她很明白啊!

所以她不願被什麼人、事、物給綁住,只願隨波逐流;如此一來,亦能保持著無染汙的心,心若是澄明,也就沒有看不透的事情,也不會執著。

她身為一名陰陽師,是該這麼做的......但是......真能嗎!?她不知道、也不確定......

霏霏無意識地伸出手來握住在她面前那裝著果汁的杯子中所插上的透明吸管,就這樣攪拌著、攪拌著,看著果汁被她攪出了漩渦,彷彿另一個世界正要自混沌中產生的模樣。

無神地瞪著面前那杯果汁,霏霏已經沒有喝下它的欲望了,只是盯著它、一直盯著它不放,手腕擺動的速度愈來愈快,漩渦愈來愈密......

接著,似乎是杯子受不了太大的水壓,因而自瞬間應聲碎裂的杯內噴灑而出──
『嘩』地一聲,果汁著灑於桌沿與地上,在其上造成汙漬,霏霏則是快一步地即時閃避過去,掩袖遮住果汁的噴射,汁液濺上了她的白衣袖。

霏霏愕然不語地瞪視著地上與桌沿的橙色汁液,突然覺得心下一陣的緊縮,似乎是不太好的預感闖進心頭。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玉藻與貘還是父親與承月!?不......父親和承月有本家的表叔安倍達民照顧著,那麼......

玉藻和貘!?

霏霏瞪眼,隻手撫住心口,害怕直襲而來。

◎◎◎

當玉藻踏出了前一步時,男童已經像是幽靈般的出現在兩人面前了,「嘿嘿......找到了......呵呵......」

玉藻十分詫異與駭然地皺起眉:「你是......什麼時候來的!?」隻手護住受傷的伙伴,玉藻把貘推至身後庇護,男童看了只是哈哈大笑,並未阻止。

反正他們即將死在這兒了!逃也沒用......嘿嘿......呵呵......

男童猙獰地微笑,一步步地靠近沒路可退的玉藻與貘,將他們逼到死角,一邊的窗戶因為夜裡的黑暗而反映出玉藻與貘的不安。

「你打算怎麼樣!?」冷靜的玉藻輕聲問著,他得先爭取一點時間,想個辦法來逃離這兒,貘受了傷,根本沒辦法再跑了......

男童嘿嘿笑,張著血盆大口和獠牙,自大口邊溢出些許唾液,看來更形可怕,「嘿嘿!乾脆別逃了!你們只是白費力氣罷了,看我吃了你們!呵呵......」

玉藻擰眉,「你是自餓鬼道上來的餓鬼吧!?哼......說得這麼好聽,吃得了的話你就試試吧!」騰出一隻手來向半空劃了幾道,藍色星芒把男童綑綁住了,原以為這樣能退治餓鬼,但是玉藻沒想到男童還是肉身啊!

男童仰頭哈哈大笑,「哈哈!我從沒看過這樣笨的狐狸!我明明是人的肉身啊......想治我嗎!?呵呵~~除非你是陰陽師啊......」說著,就要掙開玉藻所下的咒力箝制,但是他試了兩次,卻發現根本沒辦法擺脫五芒星的綑綁而發出一聲聲的尖吼聲音。

「哦喔喔喔──呀啊啊啊啊───該死的!怎麼掙脫不了呢!?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嗚哇哇──」

原來是妖狐在上頭加上了用於人身上的『制身咒』,玉藻微揚起唇角,笑了,邊趁著餓鬼掙不開的時候,玉藻靈機一動地瞥過頭去望見一邊的透明窗戶,喃聲唸著一段主人教授他的『隱遁咒』,自窗戶上開了一個黑洞。

「後會有期,餓鬼......」玉藻這麼說著,拉背起昏迷的貘就躍入洞中......

◎◎◎

茶坊內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穴,就在霏霏的面前,茶坊的木雕大門上頭。

安倍霏霏驚愕地瞪著自小穴裡頭鑽出兩個人,是玉藻和在他背上的貘,奇怪的是貘似乎受了傷,左眼被白布包裹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霏霏驚訝地忙奔了過去,扶住即將倒地的貘坐上茶坊的椅子上,再轉過頭問著玉藻,沒想到玉藻一臉的複雜。

「主人......」玉藻一聲輕呼。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六回<餓鬼>


玉藻一聲輕呼,「主人......」接著,瞅著霏霏凌空施法打挨了茶坊的大門邊的那間她專用的休息室大門,將貘送進了她的個人的休息室裡頭的那張床上。

玉藻無言地瞪著主人將貘安置在床沿,然後再度走近他,接著便伸出手來拍拍貘的頰,呼喚他:「喂~~你死了沒啊!?沒死就快醒來吧!」

沒有回應。

貘仍舊安靜地閉著眼,安躺於床沿,霏霏唇一撇。

「欸~~沒想到你這麼脆弱......你的個性不是像雜草嗎!?奇了.....」安倍霏霏收回手,然後環胸瞪著躺得舒服的貘,歎息,一邊的玉藻則是為了霏霏的一串話與動作給怔住,難道主人是在開玩笑嗎!?

可是一點都不像啊......

當玉藻正在懷疑時候,霏霏突然間低下頭來,把耳朵側靠於貘那起伏的胸膛上頭聆聽,「玉藻老師說這個動作是判斷人死了沒有的基本動作......」她略微取笑地回眸瞅著沉默的玉藻那張怔愣的表情一眼,然後笑了。

「哈哈哈哈~~~~你看你──哈哈哈哈~~~~」安倍霏霏忍不住大笑。

玉藻因霏霏的笑聲而突然收回失神的表情,板起臉來,「安倍霏霏!」難道『死』也能拿來開玩笑嗎!?是誰教她的!?

安倍霏霏動手揩去笑出的淚水,決定放玉藻一馬了,微笑道:「放心吧!那隻夢怪又不是人類,他不會死的!」噘嘴,然後為玉藻的瞪眼露出大大的嘲笑笑容,「嘿嘿~~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玉藻無言地愣了半晌,接著在霏霏的戲謔眸光下撇過頭,「別開玩笑了,主人,妳到底救不救他!?」說到後來竟帶著幾許的微怒,應該是被說中心事的不自在吧!

其實玉藻只是想對身為夥伴的貘做一點事罷了。

「救啊!」霏霏點頭,「當然救!」跟著一個甩袖,衣袂飄然,「只是我覺得好奇,是誰把貘傷成這樣的?」霏霏皺著柳眉,不悅。

玉藻澀然,「是隻餓鬼......」目光瞟向貘受傷的左眼,發呆。

話一出口的玉藻馬上就招來霏霏的不敢置信,「你說是......餓鬼!?」怎麼可能!?

玉藻隨之點頭,「沒錯!牠應該是隻餓鬼,我見到牠的肚子脹得很大,上半身卻骨瘦如柴!而且牠的後頭似乎還有一些的雜靈......」

「唔......那麼......」霏霏轉動著眼珠子思考玉藻的話,「大概是牠吃了一些雜靈的關係,所以不是一般的餓鬼了!要不然以貘的實力並不會變成如此......」看來她似乎得跑一趟那出事的醫院了。

「那我先幫貘治療吧......」霏霏這麼說著,動手揭去玉藻當時替貘包裹傷口的白布,然後微驚。

「這......」在貘的左眼邊上,已經呈現了腐爛的肉上變成泥塊掉落在地,同時還發出一股惡臭,逼得兩人皆不適地掩鼻,「大概是中了雜靈的術法吧......」霏霏無力地一呼氣。

事情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呿~~

玉藻不忍卒睹地轉過頭去,道:「那麼我先出去了,主人......」

應了聲的安倍霏霏專心地盯著貘的左眼,開始施咒......

◎◎◎

替主人帶上休息室大門的玉藻的心情十分地五味雜陳。

主人並未怪他處事不當,而且還給予他安撫,他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沒用......不能幫上主人的忙;但是在他說完整件事的過程之後,霏霏卻笑著對他說:”幸好沒有連你也一起......”

殊不知當時他真的很想把她擁住,然後道歉,結果他還是忍住了,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明白,他只是霏霏的『式』,其他的什麼都不是;『式』等於陰陽師的影子,該存於夜晚之中,也不該妨礙主人的修行。

而且,一旦去在意某個人、某件事之後,便會中了難以脫身的『咒』,這是主人以身試驗告訴他的。

所以他寧可當個安份的『式』,『式』有永恆的生命,但是人類卻沒有......

像是第一位主人──安倍晴明,他通曉天文、地理,但是仍舊逃避不了『死』......

玉藻想替她分憂解勞,就這樣直到她的生命盡頭吧!但是,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對付那隻傷人的餓鬼......

玉藻擰眉般地霍然站起,像是暗地裡決定了些什麼,然後,轉身出了茶坊。


天國茶坊/第三章/第七回<院童>


玉藻直奔醫院。

他打算自己代替主人與受傷的貘完成這個委託,讓餓鬼回到牠該去的地方,因此他攔了一輛在深夜急駛的計程車,朝車上的司機吩咐了一聲,說出醫院的地址之後便沉默了。

主人曾經告訴過他,黃色的車子可以帶他在人類世界裡頭他想去的地方。

車子急忙地幾個轉彎之後便到達了市中心的醫院,玉藻在見到那棟熟悉的建築物後便快速地開門下了車,絲毫沒聽見車上司機叫他付費的叫囂聲音。

很顯然的,玉藻的主人好像忘記告訴他,搭車是要付錢的這件事。

不過,玉藻還是不理地進入已經快要至深夜的醫院裡。

餓鬼......

玉藻站在醫院的大廳上,仰首望著二樓以上、因為已經到達醫院的管制時間而一片寂靜的各個樓層,心中下了決定。

◎◎◎

茶坊內一片的靜謐。

燈火通明地照亮了絢麗黑夜,窗戶外頭略微透進的黑色教休息室的霏霏一驚,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啊......

大約是人類世界的晚間十二點多左右了。

子時。

剛自貘的傷口上抬起頭來的霏霏以袖拭去額際的汗,大呼一聲:「呼!終於可以了!幸好傷口沒傷到裡頭......」說完,一個轉頭後,「玉藻?」安倍霏霏輕喚一聲卻沒有得到回答,於是又往四周望了望,確定玉藻不在休息室裡頭。

「咦!?他上哪兒去了啊......!?」找不到人的安倍霏霏乾脆丟下還在閉眼休息的貘,一個人踱出了休息室,沒想到玉藻也不在茶坊內。

奇怪了!?

她好不容易想治好了貘的傷口,肚子餓得很呢,本欲想要玉藻替她烤個什麼東西來吃的,結果卻不見他的人......

嘖!不會要她自己動手吧!?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麼晚了,玉藻是跑到哪兒去了!?

頗有疑問的霏霏於是靈機一動,拿出式盤來準備占卜,得到的結果卻是──

兌卦!?西方!?

西方?唔......安倍霏霏思考著,起身動手至櫃台翻出她常用的全市地圖,西方......是醫院!難道......玉藻一個人到了醫院準備逮那餓鬼嗎!?

霏霏不敢置信地瞪眼,因為式神鮮少有不聽主人的命令而擅自行動的,玉藻可是頭一遭,他到底在想什麼呀!真愛給她惹麻煩!

無可奈何的安倍霏霏皺著細眉,低語著,他很可能是因為這次交代給他的任務自己並未完成的關係才會跑出去,看來那傢伙的自尊心可傲的的呢!

欸~~不過,這樣只會給她製造麻煩罷了......嘖~~還是說他跟那隻頭腦簡單的笨貘混久了,也感染了他的無厘頭!?

霏霏搖首歎息,看來只得她親自出馬了,欸~真不符合效率和成本......

◎◎◎

深夜的醫院裡頭安靜無聲。

一樣,照慣例的,阿喬的兒子又再度消失於自己的病房中,讓前來問診的護士與駐院醫生直皺眉頭,阿喬自己也快急得哭出來了。

她的兒子偏偏跟別人不一樣,病情不一樣、個性不一樣、就連現在住院了也要跟別人不一樣......

待醫生與護士微怒地出了病房門口之後,阿喬擦乾了著急的淚水,準備去把兒子找回,不管再怎麼壞,阿傑都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自己的親骨肉,沒有一個母親不疼孩子的!

正當她走到門口時,迎頭卻碰上了『那個人』,阿喬熟悉的人。

「是你!」她驚呼一句,卻被玉藻以手指指示她不要出聲,眼前的人長著一頭長髮,還有一身的白衣袍飄然,顯然就是茶坊裡的那兩名男子之一。

「噓~~小聲點......」玉藻將食指擱於唇上意示她,「我來找妳兒子的......」

「......可是他又不見了......」阿喬立在燈光微波的病房門口,為難地說。

「別著急,妳兒子似乎被餓鬼附身了,我得把那鬼趕出他的體內......」玉藻這麼說,然後一個翩然轉身,「現在我已經知道他在哪裡了!」

「餓......鬼......」阿喬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在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失神地喃喃。

「信不信由妳。妳別跟來比較好,我怕妳受到波及......」玉藻在離去前露出一抹微笑,接著在病房前下了一道咒語,「......別離開這兒。」

阿喬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