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茶坊/第十章/第九回<漠視>



晴空朗朗、一望無雲的好天氣。

『天國茶坊』裡頭的燈光明亮，然而店內的氣氛卻是與燈火相反、低到不行的氛圍在眾人間環繞著，就連主事的茶坊女主人，陰陽師‧安倍霏霏面無表情地繃著一張死人臉給玉藻和貘看，讓他們受不了地也跟著沉默不已。

彷彿如冰天雪地裡頭，三人一派地安靜到靜悄悄的四周也沒人敢打破這一刻的靜謐，至於一旁的修只能張瞪著不解的雙眼、什麼話都吞進了肚腹裡沒敢說出地，抬手訕訕地摸著鼻尖，不太確定又出了什麼事情。

自黑暗空間裡回到茶坊來的安倍霏霏一進門就是一言不發的冷淡，那雙總是透著嘲弄別人的戲謔笑意的眸子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冰寒的神色躍到她的眼底，令她周身隱約散出一股”生人勿近”之氣息。

那颯冷的面龐就一直維持到她坐下的這一個鐘頭有，眾人也不敢出口擾她，就這樣讓她靜靜地坐著，時間流過。

難道......那賀茂薔的死法就是所有為陰陽師所操縱的”式神”在被主子利用完了的下場嗎！？

安倍霏霏的眸底浸著一抹水光思考著，不！不該是這樣的啊！

縱使她很明白賀茂薔選擇死在她手下而不願在臨死前由自己的主子動手的原因，她也卻不免為這樣的抉擇無疑地感到一抹質疑。

這樣的話......她真的甘心！？

垂著眼睫、低首的安倍霏霏忍不住微微地抬起那顫抖的纖細手掌來專注地覷望著好一會兒，難道陰陽師的存在必須消滅所有的”非人”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們與一般的殺人者並無分界了，不是嗎！？

又，賀茂薔的主人應該已經知道她處決了他的人偶了，他會做何如是想！？

是忿怒？是愉悅？是後悔？還是根本就......樂見其成？

細細垂首思量的安倍霏霏發覺在自己的心底裡突然因為這個猜測而爬上一抹恐懼，這些想法皆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之下的她覺得實在很心寒，因為，”式神”對她來說是具有特殊的意義的。

假如水無月......賀茂家的繼承人也是承襲了祖上的”無法為之所用的鬼都要除去”的習慣，那麼，對所有幫助他們的鬼物們並不公平，而她，是否該以敵對的眼光與他對立！？

而，賀茂薔對水無月來說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諸多的疑惑一齊湧上心頭來攪亂了安倍霏霏那以往清明的思考，混沌了一切，那雙光明的美眸霎時地燻染上一抹誰都沒有來得及察覺的黑暗......

◎◎◎

房內一片的陰暗。

仍舊不喜歡太過明亮的燈光的賀茂伶一將所有的燈光熄滅，他只拉開了窗簾的一角讓外頭的暖陽幾許射進房內充當照明，手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熱開水，他不時低首地輕啜了幾口，眼神迷離。

就在適才他發現自己心頭掠過一抹極細的痛楚，然後低頭一瞧向與心臟呼應般發著疼痛的手，眼見他右手的小指上頭突然間出現一道細細的割痕。

她被......消滅了！

腦袋裡僅有閃過這樣一抹的訊息告知他，然後他撇撇唇、不甚在意地找出OK繃來貼上傷口上頭避免細菌的侵入之後便不發一語。

呵呵，『她』果然識破了他的法術......

不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僅是死了一個不甚重要的玩偶的他才不會因此而覺得可惜或是產生任何的情緒。

因為他是賀茂家的繼承，如果因為失去一個式神而會心痛的他便沒資格再繼續待在本家了。

本家的那些老頭自小就教他凡是遇上”非人”之時就該將它昇華，不能為己所用的便要消滅以除後患，那些東西是”不該存在的存在”，它們會為人帶來災禍與病殃；而他也一直相信是這樣，因為在他的所知裡頭，他的母親即是被鬼附身而導致發瘋、死去的。

所以，他擔負著消滅所有的鬼物的重責，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緩慢地踱離窗邊，賀茂伶一將裹著OK繃、右手上的瓷杯擱在一旁的小几上、背對著窗戶地躺進沙發裡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