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意識到發生什麼狀況前，我已經在你懷裡了。
貼著圖書館暗影，我們摒息靜待巡視校園的保全人員離去，然後捂嘴竊笑。
廊柱的影子很深，可是不寬，我們必須完完全全地擁抱。
於是我也看不見你眼中的神彩。倒是漂亮的臉部輪廓，很深地，在30度仰角。

沒有說話。也許有，只是多年後都已不再重要。
那之後我開始貪戀紮實的擁抱，甚至恨不能就此吞滅。現在回想，那樣急遽的愛簡直是一種燃燒。

當時的我們都不過只是孩子，沒有辦法選擇，也不夠盡力。
漸漸地你顧全不了學業和我，而我也無力面對再度被放棄的不祥預感。於是懦弱地，先說分手。
每晚電話交流的無聲中，有千萬思緒翻湧，卻一個字也沒有辦法說出來。
原本打算告訴你的種種，多年後也就事過境遷，不復記憶。
若此，當初千迴百轉苦心掙扎究竟是不是一種徒勞？

六年後重逢，你在我面前，沒有侷促不安，也沒有當年風起雲湧的苦楚。
曾經的為難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你看起來比記憶中沈著。甚至你自白個性蛻變前的玩世不恭與譏諷輕佻，也都絲毫不在我的記憶中。
是否我選擇性地保留了愛情的完美？
若此，我怎麼還總是臨陣脫逃？

比普通朋友更像普通朋友。即便言談中沒有拘謹也沒有閉口不談的隱誨，可歲月硬生生橫亙在我們之間，便是怎麼也消卻不去的距離。
即便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能侃侃而談，我也感覺得到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想要你。」若干年前那個夜，你曾如此在我耳畔輕嘆。
無聲中試探對方的底線是一種信任，還是一種質疑，我從來不曉得。也許愛情無非是一體兩面的鏡，我們在安全與不安中游離，在傾覆與承擔中擺盪。
我們從來不知道下一秒對方會緊擁或是拂袖而去。為此我們等待。

多年後我們相視微笑，在觥籌間回味青澀眼淚。
我懂的，沒有什麼心酸過不去了。從今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