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23 23:59:14海羽毛

純潔的毒


─看電影〈白色夾竹桃〉

  在電影最後一段,法庭的門打開,幾些疏落的人群從裡走出,Astrid以為就要輪到自己走進去,為那個謀殺前情人的母親做偽證,以換取自己往後不再受母親束縛的自由,同時換取母親的自由。然後她看見案子已經結束了,母親穿越另一扇門,伴隨著兩名刑警,留給她一瞥。Astrid不解地問著母親的辯護律師現在的情況時,辯護律師告知Astrid,妳的母親不要妳來做偽證。

  「她讓我走。」Astrid說。

  案子結案的同時,長期以來,母親與Astrid的隔空叛逆期也同時結束。事實上,Astrid的叛逆期,或者也可以看成是母親的「叛逆期」。對於母親而言,自從她的生活回復了正常的模式以後,就只有Astrid以及自己的工作。但是入獄之後,兩者卻同時被剝奪,她無法和Astrid相處,就連藝術創作都變得岌岌可危,因此,對於母親來說,她就只擁有Astrid了。但是對Astrid而言,在獄中的母親迫使她得獨自面對新的生活、新的環境,並沒有那麼多的心力可以放在寫信,甚至她也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一個犯罪者。孩子多是貪玩的,Astrid一適應環境以後,更顯得與在獄中的母親疏遠。當母親的重心全隔空放在Astrid身上的時候,卻得不到相等的回應,於是愛就變成了毒。純潔的母愛,變成了純潔的毒。

  從那開始,無論Astrid到了哪家寄養家庭,母親總是會想盡辦法地想要理解Astrid的生活起居,甚至最好可以和Astrid的寄養家庭裡的人接觸,並且在無形中導致了第二任寄養母親的自殺。在母親眼中,對於接近Astrid的人全都視為可能轉移Astrid放在母親身上的注意力;母親幾乎可說是痛恨一切可能會取代她的人事物。即便Astrid遇到了一個待她好的男孩子,母親也告誡/要求Astrid不要將他視之甚高。這些叮嚀與關心,原本都只是愛,但如今在時間與空間的作用底下,轉化了其特質,成為Astrid眼中的毒。

  Astrid離開了那個男孩子,轉換了寄宿家庭。幸運的是,後來Astrid不抱期望地去尋找那份當初她拒絕的愛,而那份愛依然有效。那疊厚厚的信,就是一種證明。但是Astrid與她母親之間的拉鋸並未結束,母親希望能夠藉由女兒的偽證出獄,而Astrid卻擔心母親的出獄只是使自己的生活有了更劇烈的變動,因此,兩人決定交換條件。

  但是,那「愛」呢?

  電影最後又回到最初,那幾個小而華麗的行李箱,每個裡面都裝載的一段記憶,一件往事……母親後來只寄了一份關於她在獄中辦作品展的雜誌報導給她,似乎並沒有再更進一步的聯絡。看似冷淡,但卻多了平緩與沉靜,「她讓我走。」Astrid說,並靜靜地將其闔上,擁有安穩而寧靜的生活。

  所有的愛都需要被證明。以一種彼此都夠瞭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