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夏天，整個廚房都是韭菜的味道。


清晨 4:00-5:00


每天清晨四點我會先醒過來，先煮兩人份咖啡。

（我不喜歡跟阿良同房睡覺，至今還是如此，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每當我醒來，會看

見一個男人穿著有點破損白色內褲依然沈睡著，兩個手掌異常不雅地插進內褲裡，

口中會發出似乎自己舒服卻令我不舒服的怪聲。每次我問他，他都說：我要取暖啊！

炎熱夏夜裡，睡眠狀態時從事取暖活動並有奇妙配樂，關於這件事令我十分費解，

有時也心生恐懼並認真的考慮去找心理醫生，但是，我總是勇敢地告訴自己：只要

能活下去，就是生存的方式‥。阿良也總是向朋友訴苦，說范姜無情，有張大床卻不

讓他碰床，我必須在此為自己辯駁，不讓他碰絕不是我的無情，而是我的恐懼，更精

確地說：有權訴苦的人，不是阿良，是范姜！）

外面的天空還是暗的，我會把燈全打開，走到陽台，把門關上安靜地喝咖啡，因為阿

良這時通常還是忙碌地沈睡著，我只能卑微地要求片刻的清靜。嚥下最後一口咖啡，

我會叫：「阿良起床！咖啡煮了，我先下去了。」接著就開始忙碌了，到廚房我先迅

速地用兩隻手同時打六十個蛋，時間大概一分多鐘，接著是將昨天煮好的紅茶倒進冰

桶裡，還有炒蛋和蝦米，當我在炒蝦米時，阿良通常會醒過來，下樓來把三籃切好的

韭菜倒進攪拌盒子裡，我們再把所有的器具貨品運上車，關上大門，出發，大部分的

時候是我開車，他騎車。這時，通常天還是暗的，路上如果看見任何一道陽光，那代

表我們今天一定是睡過頭了，睡過頭對於賣早餐的人而言，就像是沒有歷經高潮的做

愛，所有的庫存就是這麼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