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遍野的花開，她卻拉著楊柳枝條，獨愛她垂擺搖曳模樣。
五月的初夏，亞熱帶氣候卻像火燒似地迅速蔓延，已是接近三十度的高溫。她想起那夜一口氣讀完他曾經的心事，像夢一般的過往，有一種迷人的蒼茫。

於是信開始這麼寫了起來……


親愛的你，


當滿片紅花都讓我動不了心、所有溫柔殷殷都成為夏夜裡潤顏煦人的風，我在想，還有什麼是永恆真摯不變的嗎？當單純的善意對待迴身過多繁複想望，我已經沒有把握我還能夠朗闊如昨。



當熱情洋灑不斷反過來割傷自己之後，我除了把眼淚收起，一次比一次看起來更平靜堅強不擾外，似乎也別無他法。想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告訴過我：這就是這個世界運轉的方式。我這樣健忘的無可救藥，又怎能怪我的信任一次一次背棄我，自以為傷痕累累的不過皮上多一層霜。



陽光正好的時候，我好希望你也可以出去曬曬，而不是守著螢幕敲著鍵盤，雖然那樣能夠讓寂寞的思維藉而出來溜噠一下；滂沱或是伴著細雨的天，我就會希望你好好睡一覺，而不是因此引發綿綿愁緒，儘管那樣能夠讓文思泉湧又造一篇美文。



不知道你聽過櫻花雨嗎？
冬陽流洩屋內的晨起或星子綴滿天的夏夜，清靈或沉靜裡，讓人對萬物升起一種誠敬心情。間接得知你愛的似乎是爵士，和我一個好朋友一樣。但不知道為何我總是無法領略那樣一份悠閒，寧願是讓貝多芬的交響曲敲醒一天。再親密的人都難免有歧異吧？！更何況是半疏離著的我們呢。



我喜歡看見人家清恬地手拉手散著步，有一種穩穩幸福蔓延。
儘管我總是孤單著身子一人踏著。偶爾，我會想起你，但也不是那麼頻繁。一個人散步好像已經成了生命的某種儀式，不能喧嘩、不要熱鬧、只求寧靜。



不要怕我忘了你。對我來說，記憶似乎總是比遺忘還長，恍恍惚惚，過往總是能夠清晰如昨。但深烙的片段本身都已經是經過擷選的了，那並沒有什麼不好，就像完全的真實也不一定對情感有助益一般。我的嚴苛在這裡完全失效，要一份糊塗只為了成就一點生命蜜意，讓年老了可以回味，想起青春甘甜醇美。



我不再和人爭辯男人看中年輕女孩的不過是美麗胴體這樣的話題，因為無謂。人與人彼此相吸，是氣味相投、靈魂相契，還是就只是外貌上的可口誘人？本也就是各取所需。曾經讀過一段話說：我無法想像靈魂不曾纏綿，肢體單獨行動的事。而世上有多少事早已是無法想像的了，我仍舊抱持觀望的角度，不貼近也不遠離，或許也是因為此刻的我也還在觀察自己。


……

最後一個句號打在日影漸沉的午後，又是適合散步的傍晚時候了。這樣的天，她開始猜想他收到信時可能會有的可愛皺眉頭表情……


二○○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