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12 10:35:22愛吃草

【癌細胞插播】用生命抗議太沈重




5年前發現體內的癌細胞
卻在2006年的第一個月
病逝在彼岸的加護病房


還不到四十歲
……

當初會在自己的新聞台寫下「癌細胞」,最大的動力絕不會是為自己留下「抗癌」的紀念,以我這種微不足道又名為「最友善的癌細胞」的「甲狀腺癌」治療過程,坦白說,實在乏善可陳,不過開個刀、吃個藥、抽個血、掃描一下、再繼續吃藥等等,早在病理報告出來前,我就想寫下1019病房的事,而在病理報告及後續療程告一段落後,想寫下來的,想記錄的,是我那渺小的被照顧的渴望,如何一點一滴地淹沒在龐大的醫療體系之下,單純只是想在自己的天地裡小小的抗議一下,自我安撫那有些受傷的心。

熟料,「癌細胞」因生活瑣事排山倒海而來,再加上蝸牛般的懶人性格,不只屆滿週年尚未完成,連抗議的重點都還沒說到,周遭的親人,卻以自己的生命對醫療的無情冷漠做出最大的抗議,相較於我的情況,這抗議無疑是太過沈重,而讓我的「癌細胞」頓時懸浮在空中
……

她的罹癌,連至親的家人都直到最近的半年才知道,而我們更是到2005年倒數前不久才真正知悉詳情,知道時,她已在加護病房中。

據說……
她會選擇另類療法,起源於不愉快的就醫經驗,因為部位特殊,初期的惡性腫瘤卻成為群醫研究的對象,沒有事先徵詢同意即已如展示品般呈現在眾醫面前,理所當然的如同恩賜,四處彌漫著「妳夠幸運吧!一般零期癌是不會有這種禮遇」的氣氛,於是她決定將自己的尊嚴救回來,不再回到那令人難堪的體系裡……遺撼的是,她沒能迎接狗年。

她用生命拒絕冰冷的白色巨塔,雖然終究在異鄉的塔裡走完最後,但她真的未曾再走進這座島裡的醫療系統中。而如今,已無法得知她最終的想法,是後悔了嗎?還是一種鬆了口氣的解脫?

她至親的另一半只能沈重地說著:「要命就不要尊嚴!」

或許不少人會說她太傻吧!對於這點,這是她對自己生命的抉擇,我予以尊重,而對於極不願成為眾人談說對象的她,我也曾猶豫要不要將這事件寫出來,然而,想到自己所受的對待(相較於她應是小巫見大巫),就無法沈靜下來,想像她曾遭受的不尊重,我倍覺心疼,只想對所謂的名醫、名院,比中指大罵從沒用過的F~~~~~,而我也僅能揣想,若我們能在早些時候一起談論,一起咒罵,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呢?

而這些「如果……」、「當初……」、「要是……」等等的假設,已變成是我們這些被留下來的人無法深究碰觸的憾恨了。

對於這件令人心痛的憾事,我究竟能做些什麼?剛知道時有些義憤填膺,覺得自己也該拒絕他媽的2小時等待3分鐘看診1小時領藥的文化,但是想到二個年幼的孩子,我沒有勇氣脫離現有的醫療體系,因為必須一輩子服藥,不在這裡又能去哪裡?所以,即使從我知道罹癌至今,說實在,從沒有一位醫師好好告訴我該如何做,從網路上抓下來的資料,任何一篇都比從醫師口中吐出的話多,但我還是乖乖地每個月報到,聽醫師的沈默或回答的不耐(雖然我很能體會同樣的問題他想必回答不下數百甚至數千次,但我總是第一次聽到,不是嗎?)。

我究竟還能做什麼?

巨塔依舊雪白地令人無法張眼,只能將自己當局外人般地審視自己體內頑強的細胞,如此才能置身事外地聆聽對生命的漠視與嘲諷……

我會繼續完成我的「癌細胞」,即使那微不足道的經驗只是心靈上的小擦傷,很快就事過境遷,但是留下的文字就是存在的證明,記下只是提醒自己,可以在巨塔中捍衛活著的尊嚴,雖然我還不知道那方法會是什麼?就算最後可能只是自己心態上調整,而那巨塔依舊無法撼動……

所以,即使蝸牛慢步,我還是要寫。

寫下,也是為了紀念
還來不及迎接第37個春天的她

謹向上天遙寄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