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做情人節禮物

྾ 破鏡重圓

00

愛如果有單位，應該是時間。

01

是從窗外拋射進來的陽光搖醒韓知城的。

自從和李旻浩分手之後，他的睡姿便越發奔放，有時候甚至張眼就不在床上，

背脊酸的發疼。

本來就不是會睡得很拘謹的人，另一個床位也空下來之後只差沒在上面翻滾。

韓知城坐起身子扭扭肩膀，把關節順開。

還想著禮拜二早上沒什麼事，要不要乾脆睡回去的時候，手機的震動伴隨著莫名的不確定感襲來。

這種時間，一定是工作。

還和李旻浩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大概率也會傳個什麼，但他們已經分手兩年了。

前陣子聽說他們李家給辦了一場盛大的像是選妃的聯誼會，咬咬牙，鈍痛感不強、也算是能忍，至少沒有剛分手那時敏感。

所以韓知城就自認為已經差不多了。

“ 方：臨時工作，已經接客了，看時間趕過來！”

在分手後，韓知城確實是想過用工作麻痺自己。

即便他為了音樂創作看過無數的愛情小說，在大半夜哭濕一整顆枕頭、啜泣聲響徹整個臥室。

突然發覺自己哭得好像有點大聲，環顧四周，

反正，已經沒人管沒人看了，他索性哭得更歇斯底里。

撐過真的很不容易吧。

花束般的戀愛，平淡，卻又那麼現實。

韓知城昨天剛看完，雙眼腫得跟兩顆紅麴饅頭一樣。

揉揉發酸的眼眶，伸個不完全的懶腰下床洗漱。

他腦袋裡還有昨天電影的餘韻，感覺能寫出不少東西，

今天去的投資報酬率應該算高。

“ 方：那個…”

韓知城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昏昏欲睡，正要靠著柱子睡過去時，口袋裡的那方鐵塊連續震動著。

“ 方：你前一段感情…走出來了嗎？”

韓知城一頭霧水，不會這麼狗血吧？客人是李旻浩之類的？

大抵是太久沒有收到韓知城的回覆，方燦又補了一句，

“ 方：對方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靠，原來是新桃花。

在分手的兩年裡，韓知城也嘗試過展開新的戀愛。

但就像半吊子一樣，心裡住著個別人就特別難長久，

被嫌棄冷淡、不會談戀愛之後就罷了，想著也不能禍害別人。

「知道哪首歌聽了會讓人傷心，可以不聽」

那時候徐彰彬抿了一口酒，面前是事先抽給韓知城擦眼淚的面紙，

他不擅長安慰人，但他擅長把人搞哭，韓知城是這麼想的。

「那如果知道愛上某個人會傷心，可不可以讓自己也不愛？」＊

對當時的印象不深，畢竟已經過了一年多，

韓知城只記得那時候，徐彰彬久違了喝空了一整排酒罐，

還有那隻放在背脊上輕拍的手，莫名的溫柔。

只是那張嘴吐出的話太過刺人，硬是把韓知城嵌的體無完膚。

「不行啊」

韓知城吸吸鼻子，笑得很滑稽。

「不是知道了不行嗎」

02

李旻浩不是什麼好人，他是隨隨便便就分掉七年感情的渣男。

要這樣說會比較輕鬆的話，韓知城也不會隨便說。

他們當初交往的原因更加奇葩，一個搞商業的和一個玩音樂的，說什麼都不會兜在一起，但就是偶然認識了，然後做了朋友──

很普通的朋友。

會在喝醉的時候第一個聯絡的朋友，

會在剛起床時下意識尋找的朋友，

會在無聊時第一個想到的朋友。

然後骨碌碌，像兩顆雪球滾到一塊，被堆成雪人。

但是他們交往前後，韓知城、他相信李旻浩也是，

有差別嗎？

一樣都是會在喝醉時第一個聯絡的人、會在剛起床下意識尋找的人、會在無聊時第一個想到的人。

只不過名稱變成了男朋友。

韓知城不清楚，但他也不在乎。

他喜歡和李旻浩在一起的時光，喜歡和李旻浩黏在一起。

他有時候都恨不得自己學會焊接，乾脆把兩人的戒指焊在一起，一人套一個圈，還永遠不用分開了。

但對背負更多東西的李旻浩來說，興許很痛苦吧。

在他們認識的第七年，韓知城甚至是踏入房間之前就預知到大概會發生什麼。

努力扯著嘴角，床上的玫瑰花瓣瞥都沒瞥就轉身到書房拿了吉他。

「你在做什麼？」

李旻浩沒有阻止他，就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

他從不是會扼殺韓知城想像力的人。

從來都是助長火勢的那個人。

舉起吉他，韓知城嘿嘿的笑，坐到床邊。

「You are my sunshine……」

我唯一的陽光。

你讓我感到幸福。

但我就像是水星，是離你最近的行星，

我卻脫離不了自己的軌道，永遠接近不了你。

唱到後面，韓知城開始自暴自棄，

他早就知道顫抖的嗓音已經出賣他的想法。

餘光看去，李旻浩沒有動過一分一毫，只是靜靜聽著，

就好似連呼吸聲也消去一般。

就像太陽和水星，我們看似很親密，實則已經毫無關係。

-

「李總，這次也要推掉嗎？」

秘書小姐有些為難地蹙眉，被資本折磨的眼角滄桑。

「嗯」

秘書小姐抿抿嘴，嘆了口氣。

雖然早就知道結局，但名單裡清一色的美女，個個都是高學歷又漂亮的全能女人，李總就算是把眼睛閉著手隨便往螢幕上一點都能是其他男人瘋狂想要的理想型。

他又是在想些什麼呢？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確實是到了適婚年齡，

這種時候，一定就是心裡住了個誰吧？

想到這，又下意識看了李旻浩一眼，卻恰巧對上了視線。

「有事？」「…不知道能不能問」

李旻浩放下鋼筆，挑眉，

「隨你，你似乎已經糾結大半年了」「！」

女孩拉開椅子，撲通地用力坐下，

「李總…您一直不相親的原因是什麼？」

李旻浩嘴角邊一直有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得她有些羞赧。

不得不說，李總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再抬起眼，李旻浩已經坐回桌前，繼續盯著桌上的報表去了。

「？！」

女孩搔搔後腦杓，恍然大悟，

「是真的嗎？！」

「李總喜歡男生！！！！」

「…」

李旻浩噎了一下，眼神銳利的看向那人。

雖然也沒錯，但好像有點偏。

「啊…所以是還很喜歡前男友嗎？」

直到秘書下班，李旻浩沒有再給出回答。

大深的夜裡黑暗孤獨，剩下一盞倔強的檯燈。

握著筆的左手卻再沒動靜。

-

「你為什麼不去和朋友抱怨我？」

如果再次見到韓知城，他想問他這個問題。

那種爛俗的「有沒有想我」這種話，他倒不是不在乎，而是這個問題更值得她去問。

在被自己莫名其妙分手後，據他所知，韓知城沒有和任何人到院抱怨過他。

要是換一個人，早就開始和朋友酒局相會，大罵錯付渣男了。

李旻浩一直都知道韓知城是個善良的孩子，但他不知道他會這麼善良。

偶爾在夜深想起分手那晚，韓知城唱給自己聽的那首老歌，他都能熱著眼眶，還得強壓住想打一通復合電話的衝動。

他也常常夢到那一滴落在吉他箱側的淚水。

窒息的痛感伴隨密密麻麻的酸疼，像是溺水嗆及鼻腔裡的液體，令人崩潰。

-

「你會怕嗎？」

梁精寅手臂愜意地搭在沙發上，看著牆邊的鐘擺滴滴答答。

「會怕知城哥不再喜歡你嗎？」

李旻浩愣著，細細的看著冰美式向上冒煙。

恍惚中，他看到了韓知城的臉。

「不會」

「但我會害怕他忘了我」

會害怕，他再也不需要我。

-

「你真的是壞人欸」

方燦放下耳機，拍拍韓知城的手臂。

「我又咋啦？」「人家也是關注你很久了，交談一句都沒有就給人家拒絕了」

韓知城聳肩，又轉過頭去壓鍵盤。

「你真的沒打算走出來嗎？」

韓知城沒有反應，方燦見狀也沒敢再多問。

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韓知城思緒飄渺很久。

他其實大可以一走了之，但為什麼還在原地？

原來是他不願意走啊。

啜了一口冰美式，像是釋然一般。

好平淡啊。

-

好平淡。

普普通通的愛情故事。

沒有小說裡的那種勾心鬥角。

就是走到了一起，時間到了又分開，那又憑什麼那麼刻骨銘心？

-

因為他不願意離開名為李旻浩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