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工作？」

　　她臉上最後一絲雀躍也消失了。本來以為……他晚上一定能回來的。

　　「宛宛，對不起……臨時決定的，我告訴經濟人我接下來有私事，但是那電視臺也算一路支持我的，不去的話，說不過去……」聽著男孩細心地和她解釋，她卻沒有因此好過一些。那一路陪伴著的她，就說得過去嗎？

　　「節目錄完，我一定馬上去找妳！」男孩又說，像似安慰她的話語。

　　「不用了，沒關係。」執著電話，女孩苦笑。「你工作結束就回家休息吧，七夕又不止一次，對不對？」

　　「可是……」

　　「真的沒關係。翔，你別累壞了。」打斷他，壓抑著心中酸苦。

　　「嗯……妳也早點休息，改天我一定補償妳。宛宛，對不起。」

　　在男孩聲聲的歉疚裡收了線。宛宛關了手機，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今年的七夕還有四小時才結束，怎麼秒針的走動變慢了呢？她一直等著他回來呀。就算沒有鮮花禮物，她只要他緊緊抱著她，就好了。

　　為什麼連這點心願都成了場空？

　　打開電視看剛剛翔在電話裡提到必須去錄的LIVE，是七夕特別節目，應該是特地錄製給這節日單身的人們看吧？好讓他們忘卻心中的孤單。但是……為了減少多數的孤單，就得拆散了本來能圓滿的少數嗎？有誰是跟翔一樣，想和情人過節卻得犧牲在這節目上？

　　看著電視畫面，翔唱著他新專輯的情歌，說這要獻給天下的單身朋友時，電視前的人兒，心卻冷了。

　　那我呢？宛宛在心裡如是問，早已習慣翔身為藝人的許多無可奈何，但心裡多少還是會失望的。哪一天，他才能兌現與她的承諾，每分每秒都只屬於她？

　　漂亮的眸子少了生氣，看著電視螢幕上翔的笑靨，卻碰觸不到。一陣懊惱，按下遙控器的開關鍵。下一秒，翔的臉龐，和他的歌聲一齊消失了，只剩女孩模糊不清的影子，茫然地映在漆黑的螢幕上。

　　雖然告訴翔，沒來也不要緊，宛宛的心裡卻隱約存在一絲期盼。

　　第三年了。沒有一年的七夕，他和她一同過完整天的。從早到晚。往往吃飯吃到一半，翔又有工作得做。尤其是當宛宛還依偎在他懷裡時，他卻得離開她身邊。

　　那種落寞，她不想經歷太多次，卻總是一嘗再嘗。

　　她對翔的想念好難忍啊。

　　把遙控器往床上一拋，順便把自己也丟上了床。陷在棉被堆裡，燙成緞帶捲的頭髮散亂著，十坪大的空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及無止盡的靜謐，是顯得寂寞了些。

　　安靜得耳鳴了。她皺起眉，摀住耳朵，想把那討厭的感覺趕走。

　　八點一刻，宛宛起身，換掉了一身的家居服。鏡子前的她看起來美麗亮眼，剛剛那份落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

　　既然翔沒有辦法來找她，那她就去找他吧！

　　下定了決心之後，她雀躍地出了門，想給翔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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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宛很喪氣。

　　那股衝勁全都不見了，剛剛她找到翔在的電視台門口，面對門前守衛的懷疑眼光，想泰然自若的走進去時，還是失敗了。

　　「小姐，請問有什麼素嗎？」警衛操著一口的台灣國語問她。

　　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表明自己是翔的女朋友，來找他的嗎？太、太丟臉了啦！講不出口。

　　「呃，我想等黎唯翔。」她掛著尷尬的笑，隨即又補充：「我、我想跟他要簽名。」

　　這藉口爛死了！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奇怪。

　　「喔，妳在這裡等，還要渾久吶！我這邊有渾多張啦，妳先拿企！」警衛打開他的抽屜，從裡面拿出滿滿一疊。「妳說妳要的素哪勾倫？」

　　「呃……」宛宛汗顏，卻又不好拒絕熱心的警衛，於是她走到警衛的桌前，看著他在一堆當紅明星裡的簽名照翻找。「是這個。」她提醒警衛，指著被他忽略過的那張唯翔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笑得親切，卻跟宛宛記憶中的始終不太一樣。

　　警衛笑了笑，立即把那張護貝過的照片遞給她。「謝謝。」宛宛說。

　　「小姐，下次妳再來的俗候啊，我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幫妳多要幾張啦！」警衛說。

　　「不用了啦！我有這張就夠了。阿伯，謝謝你哦。」開玩笑，拿一大堆翔的簽名照回家，肯定被他笑死，她才不要哩！而且等一下這張她就要把它偷偷放在公園的椅子上，看誰撿到誰幸運，反正才不要帶回家。

　　「掰掰啦！」警衛用宏亮的聲音跟她道別，宛宛回以微笑。看來這招行不通！進不去電視台了。

　　沒關係！就算一個人去逛街也可以，不過她要去先買副墨鏡，不然眼睛可是會被閃到啊！

　　賭氣地把那張照片隨便塞進包包裡，她決定把翔先遺忘，等到今天過後再想起來。

　　伸手招了招，她搭上在她面前停下、往市區的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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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鏡的阻擋威力好像不夠。

　　什、什麼情形啊！街上滿是牽著手的情侶不說，反正本來就在她的預料之內。可是他們也太恩愛了吧？嗯？當旁邊全部沒人啊……那邊那對，上演著你一口我一口的戲碼，沒看到自己發出的光這麼亮嗎！……唔，坐在天橋樓梯邊的那兩個，旁邊都飄出愛心了……

　　真是不開心！宛宛皺著眉、嘟著嘴，跑進一家服飾店。印象中，好像沒有幫翔買過衣服啊！因為他總是不缺，他的公司總會幫他打扮得光鮮亮眼，每當他還沒卸下明星的身分，宛宛站在他身邊，即使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心卻怎麼都靠不近。

　　拿起一件紅色的格子襯衫，她想像著翔把它穿在身上的樣子。翔不能亂穿有品牌的衣服，因為他有接代言；公司也不准他私下出門時的穿著太邋遢，因為萬一被媒體拍到，對他的形象可不太好。

　　總是受這麼多拘束。

　　宛宛苦惱。啊……不管了啦！她要幫他買衣服，然後看他穿在身上的樣子，不然她不甘心。

　　連續又去了幾家服飾店，都在男裝部徘徊。等到自己手上提的袋子已經快超過負荷時，才猛然發覺。

　　看看時間，十點多了。翔不曉得回家了沒？如果發現她不在家，一定會擔心的吧！她匆匆搭上剛好抵達站牌的一輛公車，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可是，家裡還是漆黑一片。她把燈扭亮，有點失望。

　　把「戰利品」先擱一邊，她發現了包包裡那張翔的照片。嘖，剛剛忘記把它給丟掉了。把它放在桌子一角，換上家居服，打開電視。翔錄的節目已經結束了，他要回來了吧？宛宛拿起手機，本想撥給他，卻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在催促他。

　　十一點半，還是毫無動靜。

　　累了。

　　把手機關機、燈關上，鑽進被窩裡，宛宛抱著大娃娃。如果可以等到翔回來，跟他講一聲：七夕快樂，他在忙的時候，她都可以諒解，而且可以自己出去玩。他可以放心做他的工作。這些話，她都想跟他講，因為偶爾她會對他任性了。

　　睡意卻侵蝕她的意識。

　　再醒來，是宛宛發現大燈亮著的時候。她剛剛明明把燈關了啊……咦？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又熄滅了。幾秒後，換床頭小燈亮起來。

　　還是感到刺眼，她閉上眼睛，躲避那光芒。有隻手掌梳過她額前的瀏海，聽到翔的聲音輕輕說：「宛宛，七夕快樂。」

　　宛宛瞇眼，看到翔的輪廓。一驚，睡意全消失了。「你回來了！」從床上坐起，她開心的喊。

　　「真抱歉。讓妳等我。」翔帶著歉容，坐在床緣，「幾點了？」宛宛問他。

　　「還有十分鐘凌晨零點。」他說，任宛宛把自己埋進他的肩窩，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妳去電視台找我？」

　　「你怎麼知道？」宛宛驚訝。

　　翔的手往桌上一指，宛宛的視線跟著飄過去，是那張簽名照。「是警衛給妳的，對吧？」

　　「呃。」不要啊！她不想承認！一定會被笑的啦！

　　「笨蛋，妳要我的簽名照幹麼呢，黎唯翔本人都抱妳在懷裡了，妳還去拿簽名照。」果然，翔的口氣裡有掩飾不過的笑意，宛宛用拳頭槌他。

　　「還不是都是你！七夕還要工作，害我一個人走在街上，都快被情侶給閃到眼瞎了你知道嗎？然後你居然在電視台錄節目！我跑去找你，結果居然見不到，你是我男朋友耶，想見你居然還要通過層層把關，什麼嘛──都是你害的，你還笑我！」宛宛把怨氣一口氣都發洩出來，翔只好哄著她。其實他也知道是他的錯，每一年，他的承諾從沒有實現過，宛宛卻每次都包容他。可愛又任性的宛宛哪……好愛她。

　　宛宛抱怨完一長串，發現翔不發一語，只是看著她，她偏頭，問：「怎麼了？沒話說啦？」她感到勝利，YA！

　　翔勾起一抹笑，宛宛看傻了。她知道了！她知道簽名照上面的笑容，跟現在的有什麼不同了。多了一分情、一分惜、一分真。

　　「七夕只剩十……不，五分鐘，妳要在責怪我之間結束嗎？」翔問她，宛宛才似想起什麼地跳下床，拿起角落那一堆袋子，裡面裝的都是衣服。她開心地拿到翔的面前，塞給他。「你看！我逛街買的喔，快點看喜不喜歡。」她看見他臉上因為工作而產生的倦容，於心不忍。

　　翔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宛宛小心翼翼地問著：「你們公司……應該不會不准你穿吧？」

　　翔把最後一件衣服擱在一旁，臉上沒有笑意，宛宛失望。「不可以？還是不喜歡？」

　　半晌後，翔問她：

　　「妳自己的呢？」

　　宛宛鬆了一口氣，恍然大悟。「哦，我只有買你的呀！這裡就是全部了。」她一派天真的笑，幸好不是因為他不喜歡。

　　翔站起身，在宛宛反應過來前一把抱住她。「傻瓜，今天我沒辦法陪妳，妳該對自己好一點的。」想到她獨自一人時，心裡默默念著自己的感覺，感到無限不捨。

　　「不會啦，我一個人也沒關係，而且街上好熱鬧，你沒有去才可惜呢！你都在忙，所以我一個人，真的習慣了，一點都不寂寞啊……」

　　宛宛勉強裝出的活躍嗓音還是露了餡。她「哇」地一聲大哭。翔回來了呢……在最後十分鐘回來了，就算只有十分鐘也好，只要一下下，之前一個人的孤單，都不算什麼，都可以忘記。

　　「以後不要再讓我一個人過節了啦……」宛宛的淚水溼了翔的衣衫，翔說著無數的對不起，宛宛打斷他。

　　「不要說對不起了，你知道，不道歉，我還是會原諒你的啊……」宛宛說，看著他的疲倦，覺得自己莫名奇妙的對他生氣，真是太蠢了。「很累吧？快睡覺吧！」

　　抹了幾下臉頰，把淚水擦去，她鬆開抱著他的手，翔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累了一天，聽話，睡覺。」她只好板起臉對他說。

　　「不要。」換翔任性了，「可是站著真的很累。」他一笑，一把抱起她，兩個人砰地一聲，雙雙跌到彈簧床上去。「幹麼啦！」宛宛笑著罵他，這樣的近距離，她看見了他的黑眼圈，不很明顯，卻讓宛宛的心揪了一下。

　　「都有黑眼圈了……」她輕觸翔的臉，他閉上眼，手覆住她的。「你餓不餓？」宛宛問他，打算幫他弄些什麼吃的，就算是一杯麥片牛奶也好。

　　「不餓，妳別走。」翔拉住要起身的宛宛，緊緊地擁住，力量之大，好像要把她給揉進自己的胸口。「宛宛，妳知道嗎？我好愛妳，可是我好怕妳不知道。因為我總是丟下妳一個人，總是不在妳身邊，我怕日子久了，妳會……」

　　「不會。」宛宛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出來，她辛苦地露出半張臉，因為翔的力道讓她動彈不得。「不會。」她說了兩次，強調似地。

　　翔笑著，聽著她用一樣細小的聲音說我愛你。牆上的鐘，分針剛好和時針重疊。十分鐘七夕，至少十分鐘，他們在一起。

　　翔吻上宛宛的額際，在心裡暗暗承諾。明年，牛郎織女相會的這一天，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

　　就像宛宛說的，不會。

　　不會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