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17 19:44:48夜隱

賴上好姊姊,第七章(上)

第7章


  一年後,政壇爆發了一件前所未有的性緋聞——


  一名現任女立委與已婚男友上床的醜態被偷拍下來,壓製成光碟附在八卦雜誌裡廣為散怖。


  這個爆炸性的政壇醜聞,不但造成該八卦雜誌洛陽紙貴,也讓那位當紅的女立委聲名一落千丈,原本不可一世的女王,頓時成了被媒體盯梢騷擾的獵物。


  她的名字叫做:楊雨卿。


  睿明看著報章雜誌的報導,只是靜靜的微笑,爾後挪到一邊,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本來就不是溫柔善良的小綿羊。


  當狼狽的楊雨卿衝進他的辦公室,他並不意外,只吩咐給她一杯咖啡。


  「請坐,楊立委。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他心平氣和的望著眼前怒火中燒的落魄女王。


  「是你……對不對?!」她憤怒的大叫,「是你唆使那個爛女人愉拍我的,對不對?!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接著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楊立委……楊立委!請你冷靜一點。」睿明依舊溫和,「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並不認識相關的任何一個人。」


  「一定是你!就是你!你恨我把你跟孟玉寒不要臉的照片散佈給媒體,反過來惡毒的報復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剎時,她恍然,「你生氣了對不對?因為我跟別人在一起?是你不好,誰叫你一直死撐,不接受我……」


  「楊立委,你想太多。」睿明無情的打碎她的美夢,「我已經有玉寒了,任何女人都跟我沒關係,當然也包括你。關於你遭遇到的不幸,我很同情。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忙……」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她狂怒大吼,「少假惺惺了!鐘睿明,你是個陰險的瞎子!你為了那張照片恨我這麼久……那個土裡土氣的笨女人會比我好嗎?什麼都不會,長成那樣,就不要出來妨害容觀瞻!你居然為了她這樣對我……」


  「只有照片,而已嗎?」睿明輕笑,「楊立委,你唆使記者騷擾玉寒,又在聚會上刻意孤立她……我不懂你為何對玉寒敵意如此之深。但是,大家都是同僚,我也並沒有刻意報復。今天你冤枉我主導整個緋聞案,我只能說,你因為怒火喪失判斷能力了。如果你需要傾訴,我可以替你介紹好的心理大夫……」


  她怔怔的看著睿明好一會兒,眼睛突然出現朦朧的淚光,「睿明。」聲音轉為楚楚可憐。


  「我知道我錯了……」她流著淚,屈膝哀求的看著睿明,「我只是太愛你了……我這樣聲敗名裂,我父親要我辭去立委出國,不然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難道你就不能憐惜我一點,給我一點回憶?」


  她將睿明的手拉過來,就要放在自己的胸上——


  睿明奪手,指指牆上,「錄影中,請微笑。」


  雨卿瞠目看著牆上的攝影機,憤然起身就要打開門。


  「楊立委,你的皮包,還有皮包裡的攝影機。」睿明的笑容裡飽含惡意,「千萬不要忘了帶走。」


  她恨恨的奪起皮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摔上門走了。


  睿明的燦爛微笑在她看來,像是恐怖的惡魔。


  事實上,他並沒有唆使人去偷拍,只是徵信社告訴他這件事情時,他知情不報,暗暗的使了點力而已。


  他看看窗外,覺得陽光很美麗。


  一點都不溫柔善良,並不。用外表評斷他,認為他懦弱可欺的,恐怕都會吃虧了。  


  政壇是個修羅地獄,一不小心就會滅頂。但是善泳者往往溺於水,有心操控媒體的,請小心,因為最後也可能成為媒體怪獸的犧牲品。


  「鐘立委,你想這麼做很久了吧。」真琴含笑的遞咖啡給他,「難為你這麼忍耐。」


  「我要考量的,又不只是報私仇這樣的事情。」睿明微笑,眼中仍有種冰冷無情,「只是剛好有這個機會,我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身為政治家,千絲萬縷的黨政和人際關係讓他只能待時。他等待這麼久,就在等這個機會。這個機會,來得好。


  他又微笑了起來。開懷的。


  後來,緋聞隨著楊雨卿的狼狽出國而漸漸平息。


  睿明在政壇的表現,也日漸煥發出光輝。


  年輕敢言又才華洋溢的他,頓時成為政壇的新星。他溫和卻犀利的問政態度,準備充分又敏捷的口才,讓官員們又愛又怕,漸漸的,他們反而覺得只會叫罵的立委,比這個表面溫和的俊逸立委好應付多了。


  相對於睿明的亮眼表現,婚前備受媒體注目的玉寒,婚後卻像是隱居一般,不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面。


  這倒引起許多私下的揣測,名嬡淑女都認為有機可趁,紛紛對睿明頻送秋波。


  只是,他仍然保持有禮而疏遠的距離。


  太多流言讓她的老同學不安起來,阿敏試著跟玉寒聯絡,聽到她熱情又快樂的聲音,放心了些。等到了玉寒家裡,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


  穿著雪白家居服的玉寒,開著樸素的嘉年華來捷運站接她,以為他們座落在陽明山的別墅會是多麼豪華,一看之下,卻是棟小小的兩層老房子,石頭牆圍著一片野花狂放的草地,一個水泥糊成的小池子蕩著清水,幾片落葉飄在上面。


  「這就是我們的游泳池啦。其實只能泡泡水。」大榕樹搖曳,樹下有石桌石椅,都是小巧玲瓏的。「先進來吃飯,等等我們出來喝茶,比冷氣還涼快呢。」玉寒說著。


  走進糊著綠窗紗的家,蟬鳴細細,采光充足的廚房搖曳著樹影,潔淨的餐桌擺著隨意插著的山茱萸,她招呼阿敏坐下來吃飯,勤快的上菜。


  「……我以為立委都會有女傭和廚師。」阿敏坐了下來。


  「別的立委或許吧。」玉寒笑笑,「不是我們家這一個。」


  吃過飯後,在大榕樹下喝茶,阿敏問:「……玉寒,你過得好嗎?」


  她的微笑模糊了一下,「我很幸福。」只是甜蜜中帶點感傷。


  「……你不在公開場合和睿明出現,他的名字一下子跟名模排在一起,等等又跟某千金合照……你若是很幸福,為什麼這麼落寞?」


  「那是他的工作呀,人際關係也是工作重要的一環。」她輕輕歎息,「是我適應不來的。他答應我,讓我好好的過日子。我知道別的立委夫人都跟前跟後……並肩作戰……但我就是沒辦法。」她抬起眼,「睿明對我很好。真的。」


  真的,睿明對她很好。只要他有時間,都盡量陪著她。只是,他沒有時間。


  每天她早起替睿明做早飯,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夠好好的看看睿明。雖然睿明總是盡量抽空回家吃飯,但是他的行程這樣的滿,常常會失約。


  —個人守著幾盤菜等待的感覺不好受,但是她什麼抱怨也沒有,依舊將家裡打理得舒舒服服的,照樣做三餐,因為有時睿明會偷溜回家吃飯。


  除了打理家裡,她也不是沒事可做的。睿明常把工作帶回來做到深夜,她幫不了太多的忙,就只能幫他好好的閱讀資料,一一存檔整理,讓他尋找的時候容易點罷了。


  隨著這些資料,她知道睿明的工作內容,知道他在忙些什麼,也知道了他對這個小島越來越重要。


  她是嫁了一個值得驕傲丈夫。


  所以,她的寂寞不算什麼。


  是的,不算什麼。


  「這次去香港考察,你跟我一起去好嗎?」睿明有些歉疚的望著玉寒,「我們結婚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度蜜月。」


  「……你不是看不慣其他立委把考察團弄得像是親友旅行團一樣?」玉寒笑他,「現在又帶我去,別人不是會笑你?蜜月這種小事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他吻了吻玉寒有些小繭的手,「我覺得很重要。跟你有關係的事情,都很重要。結婚到現在快一年了,我是忙東忙西,沒有時間好好陪你……」


  「噓,你不是天天回家嗎?」玉寒阻止他說下去,「我會乖乖等你回來。」


  在陰暗的天空下,玉寒送他出門。撒滿陽光的夏天過了,還沒感覺到秋天,寒冬就突然來了。是多雨的台北,已經淅淅瀝瀝的哭了整個冬天。


  她的心情,也跟這雨季一樣。


  目送著睿明的車越開越遠,她的寂寞也隨之加溫。在變成爛泥的草地上,無助的站了一會兒,想走回屋裡卻滑了一跤,雪白的家居服因此染了污泥。


  她不知道為什麼,哭了起來。臉上混著雨水淚水,覺得心裡開了個大洞。


  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她卻覺得比以前寂寞?明明相愛,她卻這樣的無助惶恐?


  而心裡總有個戟刺的聲音冷冷的提醒她:「你的幸福,不會長久。」


  她因為這個聲音,哭了很久很久……


  這天,是睿明回家的日子。


  玉寒一大早就把一塵不染的家打掃得乾乾淨淨,明明知道他下午才回來,還是坐立不安的等了又等。


  眼見天慢慢的黑了,她的不安情緒也漸漸升高。


  接到真琴姊的電話,她才鬆了口氣,「真琴姊,睿明呢?他今天回來嗎?還是行程延後?」


  沉默了半晌,她緩緩的開口,想要安撫玉寒,「小寒……你先不要急,鐘立委有點不舒服,入院觀察了。」


  「不舒服?」她愣了一下,「睿明生病了?在哪裡?我馬上去!」


  「……恐怕不能來了。小寒,你乖乖在家裡等。立委可能……他可能感染了SARS……我和其他去香港的團員,也都居家隔離中。你自己要照顧自己……」


  她臉孔頓時煞白。以為不過是新聞的危言聳聽,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人,竟因為這個世紀瘟疫,在生死線掙扎?!


  這次她沒哭,匆匆的拎起錢包和車鑰匙,跑向自己的小車。


  現在哪有哭的時間呢?她心愛的人……正在跟死神搏鬥啊!


  她衝進如臨大敵的醫院,護理人員擋住了她,「小姐,不行,現在不能探視病人。」


  「我是鐘睿明的妻子!」她激動起來,「讓我看看他!」


  幾個採訪新聞的記者都認識這個鐘夫人,有人同情的拍拍她.給了她一個口罩。


  「讓我看看他……」她不肯放棄的哀求,「可以穿隔離衣不是嗎?病人不是需要鼓勵嗎?求求你,他又沒做錯什麼,難道就該監禁起來?這跟十九世紀的黑死病處置有什麼不同?你難道不能體會我們家屬的心情嗎?你們沒有父母兄弟親愛的人?我保證所有的防護都願意服從,就算一起在醫院隔離也沒有關係,我要見他!我要見我丈夫!」


  恐懼的氣氛在醫院蔓延,各地都傳出死亡病例,許多人連至親都避之唯恐不及,這個看來嬌弱的小女人,卻勇敢的想走進隔離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