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我算還瞧得起她一眼的，並非如上我所說『有錢就能被上』。
那句也不過是氣話。
　　之後，我終於理解為何她當初要求我包養她，那時她哀求的口氣似乎非
我不可；也曉得了為何直直不肯與交往三年的男友上床；還有為何我這麼差
勁惡毒地對待她，卻仍然死心踏地跟了我四年多。不會是因我給的錢多，我
出的價碼已經是少之又少了。
　　我想，終究是情愫吧。
　　她愛我。
　　原來，她只願意將自己所有一切獻給我。



　　不同於我那深愛十七年的女人。她確實愛我，卻更深愛或許真是萬能的
金錢。只要亮出大把鈔票，她可以毫無猶豫立刻為你服務。紙給得越厚，讓
你搞上的次數越是頻繁。
　　令我大驚的，那女人竟然連自己的叔叔也能上她，甚至親生父親。
　　我更無法諒解，當我面容失色並跪下哀求她別再繼續了，她竟然露出受
盡委屈的表情，說：「我想……我……做不到。」
　　夠了。
　　那張臉，真賤。
　　不過。
　　果然報應來不遲的。
　　性病並非枉然得的。
　　上個月初，我去了愛滋病關愛之家。踏進房門口，臭味薰鼻，二十幾張
蒼蠅隨意停息的髒污病床映入眼簾。
　　我認得出她，縱使全身只剩下一層粗糙黃皮，到處的潰爛流膿傷口，還
有溢滿懺悔淚海的凹陷雙瞳。
　　她開不了沉重的嘴，只能賣力轉動眼珠子似乎告訴我：「你終於來看望
我啦！」
　　我面無表情凝視著她。她更加睜大雙眼，她似乎嚇著了，這是我第一次
這樣望著她。
　　我內心糾結成無思緒的繩索，並使出全身力氣抑制即將從眼框而出的淚
水奔流。
　　真慘。
　　這與當初我所見到面腮豐腴、身戴高貴名牌的她皆然不同。
　　將捧在手心的百合置入床旁鐵櫃上的玻璃瓶內。她愛的花。
　　無聲道別後，步出充斥病毒的密閉空間。
　　棄下口罩。同時，我感受到眼外炙熱流放的淚水。
　　這是有生第一次掉淚。
　　童年犯錯，被父母持著棒棍挨打，我不曾掉下一滴淚。
　　父母甚至辱罵我的冷酷無情，總說假使哪天他們掛了，我也不會哀傷。
　　的確如此。
　　六年前，父親車禍身亡，我也真沒落下淚。
　　而今，我卻為了個不潔身自愛而遭受不治之病的女人流淚。
　　一隻實在犯賤的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