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喧囂的孤獨 - 幽默卻悲切的吶喊
英文書名:Too Loud a Solitude
作者:Bohumil Hrabal
譯者:楊樂雲
出版:大塊文化
史蒂芬金在他著名的寫作方法小書,<談寫作>(On Writing)中說:「寫作是甚麼?當然是心電感應。」他認為這種心電感應不只超越距離,更是超越了時間的藩籬,使作者與讀者隔離著時空,建立親密的聯結,看著同一個東西,想著同一件事情,共享悲傷和快樂。
尤其是,當作者的吶喊是那麼的用力,充滿了真誠和悲切的時候。
<過於喧囂的孤獨>是用第一人稱觀點的敘述,使讀者與故事裡的「我」,名字叫漢嘉的老頭兒廢紙機操作員,產生必然的聯結,而身為讀者的真正的「我」,不禁納悶,作者赫拉巴爾,你心裡想著的,和我以為的是否真的相同?這部散文體的小說在1976年就完稿,卻在1989年才第一次出版,2002年大塊文化的譯本出版,感動了不可計數的台灣讀者,真是偉大的跨時空心電感應。
赫拉巴爾生於1914年,是捷克非常有名的作家,他大部份作品都描述滑稽的小人物。與米蘭昆德拉相同,他們的時代背景跨越了納粹和蘇聯的時代。但是赫拉巴爾並未流亡海外,所以被認為是與布拉格更為接近的作家。
故事的主人翁,漢嘉,三十五年來,置身在髒污濁臭的地下室廢紙收集站,負責將廢紙壓合成為「包」。他稱「這是我的Love Story」。他把書撿起來裝在腦袋裡,或堆藏在家中。故事一起頭,一個極其有趣的意象便展開,他的腦袋稍微一側,想法便流淌出來,他將數噸重的百科字典壓縮在腦袋中。他每打一個包,一定要在裡面放一本經典名著,包裹一幅名畫。為了做到這樣,他須要增加工作的時間,以致於晚上加班,甚至週末加班。顯然,這個故事,絕不只是一個怪老頭在地下室當工人,還愛把書撿起來看那麼簡單。從希特勒佔領捷克,到蘇聯坦克開進布拉格,一直到蘇聯垮台,將近兩個世代,他們看著強權恣意的控制思想、顛倒是非、奴役所有的人們,管你是知識份子或不是,先是納粹的狂人理論,後來是馬列的教條主義,代替了文學、哲學和道德,誰能理解捷克人內心的苦悶?從這個角度去看,不難理解為何故事的主人翁每天在做毀書的事,卻又那麼珍愛書這些書,為什麼被他苦苦收的典籍,又是無比沉重的負擔,每晚擔心睡夢中被壓死。為何他在操作機器時,須無奈的將柔軟無害的老鼠一起壓碎在包裡。
比起後來他去看的那個現代化,玻璃外牆廢紙工廠,老頭兒那個髒污陰暗而且濁臭的地下室,簡直是個溫暖美麗的地方。這個工廠甚至以超高效率壓碎著大量從未打開包裝的新書。在這一段中,作者將第一人稱的優越發揮無遺。當他在新工廠錯愕驚駭的參觀時,讀者也投射在他身上,感受到一樣的錯愕驚駭。尤其超反諷的是,一群小學生由老師率領著前來參觀,並且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學習怎樣毀這些書。氣極敗壞的主人翁回到自己的工廠,開始試著不看書,不包名畫,只把廢紙當廢紙處理,拼命的幹活,他的內心是無比的愁苦,他終於忍不住瞄了一眼是甚麼書:「是道德形上學基礎,我的心快要碎了,」當我讀到這句話時,像我讀第一頁時一樣,忍不住又笑起來,但是眼淚也幾乎奪眶而出。
作者用滑稽的手法描寫了近兩個世代的知識份子心中苦悶,無比震懾人心。寫到有關女人的部份,看似缺乏熱情,其實溫柔無比。零散的引述到無數哲學巨儒的宏言,當然是這本書最有趣的地方之一。台灣讀者會特別注意到老子的道德經也在故事主人翁引用之列,連捷克人都曉得要引用幾句道德經?我們可要惕厲一點兒。
小說和戲劇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小說作者能直指人物內心,不若戲劇所有的情感都須要以肢體演出。有些論者認為<過於喧囂>是以意識流方式表現的小說,在後半段尤其明顯。整本書筆觸幽默無比,一氣呵成。一旦展讀,便難以放下,是值得推薦的精彩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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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