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曝光的戀情，就像秋天的落葉，讓人充滿遐想，包括美麗與憂愁。

第一次和他去吃拜拜，聽到他軍中小兄弟喊出「嫂子」這個名稱，不太會臉紅的我竟然從耳根子燃燒了起來，這兩個字的意思該不會是一種依附或一種附屬吧？

不習慣，我還不習慣身邊多出一個男人，即使手牽手走在一起，我還是會用力眨眨眼睛轉頭看看他，再用力眨眨眼看看自己兩隻腳是否腳踏實地，即使深呼吸確信不是在作夢後，大腦仍會不斷地發出質疑：「為什麼妳身邊的男人會是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難道應驗了我來世上一遭，只為與你相遇一次的詩句了嗎？」我總是有點不信邪地回應大腦先生，還裝俏皮地跟大腦先生說：「這跟中大家樂的感覺雖然不能相提並論，震驚的程度卻幾乎是差不多！」

尤其是第一次和他的兩個小朋友，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唱KTV。

從約會的第一天開始，他最常跟我提起的就是一對寶貝，「女兒活潑會玩會唸書，兒子害羞聰明愛玩電動」，我一派輕鬆地打開心房讓兩個小朋友的成長故事自由的進駐，但我承認真是有恐慌的，雖然外圍的人都說憑我的哈啦手腕和細心能力，上至老人下至北鼻沒有人不喜歡我的親切啦，讓我去「對付」兩個青春期的小孩，「沒問題啦」！

「我的天啊～就是說我一次要和三個人談戀愛嗎？」走在這條新開的愛情路上，我常常在暗夜偷偷呼喚上蒼的名字，某些時候我看見我的脆弱和鬼神一起存在。

第一次見到兩個小朋友是星期六的黃昏，他突然間把車開回家，說要幫小孩送便當，當我提著兩個便當要走進那個有扇小花雕鐵門小陽台花園的房子時，我的心跳聲大概連大海嘯都無法抗衡！

兩個正歪在客廳看電視卡通小朋友，聽到他拿鑰匙開門的喊著「爸爸帶ㄚ姨回來看你們了」，我幾乎可以聽到他們趕緊挪了挪身子的聲音，然後我像第一次走進教室的菜鳥老師對著他們微笑點頭地說「你們好」，然後裝輕鬆的坐在一旁的單張沙發椅上，然後看著他走進廚房去拿筷子倒湯…然後看他切了一個芭樂一個蘋果出來…然後看他收拾餐盒…

在我成長的印象裡，除非媽媽生病，廚房三餐的工作都是媽媽在掌管，爸爸和廚房幾乎是畫上不等號的；所以當我親眼看到一個大男人做起了「媽媽」的工作，而且好順手好體貼的時候，我除了訝異，還夾雜了點默默心疼，因為我還聯想到之前他臨時打電話說約會時間要慢半個小時，原因是他要「洗衣服」…，那個週末晚上我翻來覆去，迴轉在天花板上的不是憂心兩個小孩對我的觀感，反而是「這個單親爸爸這麼疼愛小孩…」。

認識滿一個月後的星期六，和兩個小朋友，我們「有點像」一家四口的去唱KTV，在KTV門口買飲料、水果、鹽酥雞，有點靦腆的兒子看我手上又是食物又是衣服的，主動跟我開口說：「ㄚ姨東西我幫妳拿…」，人生有很多決定性的時刻，這個小男生體貼的舉動彷彿那個三月天的杜鵑，燦爛動人。

我也是第一次在KTV裡當了兩個小時的聽眾。

女兒的歌聲果然名不虛傳，可以把李玟高亢的轉折音唱得充滿感情，而且維妙維肖；小兒子愛唱歌神張學友的歌，可是聲音大抵含在嘴巴裡，每次要人在一旁鼓舞他「唱大聲一點啦」，然後他很漂亮的音色才會記得飆高飆大，哈哈哈～小兒子不管他姊姊怎麼取笑，就是瞇著眼睛以對，「他笑起來的時候跟爸爸好像喔」，我跟身邊的他這樣說，還故意省略掉「好迷人」三個字。

當了兩個小時的聽眾，我完全沒有唱歌的慾望，就是拍手部隊。每當小女兒拿起麥克風超有自信的站起來飆歌時，我笑笑的跟他說「你可以當星爸了」的同時，眼前螢幕上閃現的迷濛問號是～「這麼有小女生風情的漂亮女兒，是不是很像他從前的她啊？」

溶入，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他明明坐在我的右手邊，可是我覺得他離我有點遠欸，怎麼會這樣？我發現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他比較感性，是直線，距離短；加入兩個小朋友，他變得理性，是拋物線，距離拉長了…

我當然知道比較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可是愛情就是會荒唐的讓人去比較，我咬咬牙知道不應該和兩個小朋友計較的，畢竟他和他們共存了十幾年，而我只和他共見了幾十面而已呀，可是在那個歌聲魅影的包廂裡，我的心情不忐忑卻也不快樂…




任我行2007/09/03




圖：corb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