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多年後我們的生命還會有小小的交集。

同學會，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比較溫情，即使畢業十幾年了，找到空檔還是會湊湊人頭開開同學會。

每次開同學會，結了婚的女同學都是東家長西家短談論自己的先生和小孩，倒是大多數男同學雖然名草有主，卻仍是高掛單身的名牌，未婚的小行在同學會裡還算受歡迎吧，因為天底下的男生少有不喜歡找單身女生哈啦的啦！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次同學會後，一堆人說續攤要去ＫＴＶ唱歌時，大家編來編去是怎麼把我一個人編上他～Ｃ同學的車的（嗚…怎麼回憶起來，小行乖舛的命運〝都〞是發生在男生的車上^^），吼吼～真的很窘啦，雖然那段「妳到底喜歡誰？」的往事，經過十多年早該隨風飄到鬼太平洋去了，可是眼睜睜看著多年前的小男生男大十八變，變成一個雄糾糾的男人，哇哩咧，那時候還算有點小秀氣的小行真的，真的恨不得從地底鑽到海底的窘啦！

硬著頭皮上車，被規定「不能坐後座」（哎喲～～我到現在坐任葛格的車都習慣坐後座咧），乖乖坐上駕駛座旁邊的位置，剛學會穿裙子的小行兩隻腳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擺啦，尤其是兩隻手除了緊緊抓住隨身小背包，多餘到很想把它砍斷算了…，看過以上的形容，大概就知道小行當時的心裡有多「內咎」了吧！

說內咎其實一點也不誇張，因為在我們還沒到ＫＴＶ前，很健談的我天南地北就是摸不到一個適合的話題來跟他鬼扯，還好過沒多久，「鈴～～鈴～～～」他車上的行動電話響了，阿彌陀佛啦我暗暗感謝發明行動電話的人，暗暗感謝菩薩來拯救快要變成啞巴的小行了，說時遲那時快，開放式擴音機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嘿嘿，是女朋友吧…

「喂～你現在在哪裡？」嗯嗯，果然是女生標準的查勤語氣。

「那個…同學會剛剛結束，現在大家說要去ＫＴＶ唱歌…」他一邊開車一邊對著對講機說話，也是一副男生回答女生查勤的標準語氣。

「你們要去哪裡唱歌？」嗯嗯，女朋友繼續電話點閱。

「喔…現在我們正要去○○ＫＴＶ。」他也中規中舉的接受校閱。

「那現在你旁邊坐著誰？」

「……」

「你旁邊坐著那個女生嗎？那個你小時候喜歡的女生嗎？」

「……」

天啊！聽到這裡，我不自覺的在心裡狂叫起來，「怎麼會有這麼笨蛋的男生啊？他竟然跟她的女朋友提起小學暗戀的對象？」吼～～我，我真想跳車啦！

「喂～你為什麼不講話，她坐在你車上對不對？只有你們兩個對不對？……」

他的女朋友節節逼近，我明明沒有和他怎樣呀，可是我心跳卻加快到連呼吸都不敢～超怕電話那頭的女生聽到我的任何聲響啦，嗚…我又沒有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為什麼就是很坐立不安啊？我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莫名棘手的場面啦！

後來他直接把手機拿到耳邊，但是光接聽卻不說話。

我雖然聽不到他女朋友接下來說了什麼，可是，我知道，一個女生在生氣男友時大概會質疑的差不多就是那些話了…，我什麼氣都沒吭的等到他挨到最後，簡單扼要的說了兩句：「妳不要亂想」。「等我回去再說」。然後掛上電話。

我記得我接下來跟他的對話就是也很笨蛋的問他：「你跟你的女朋友提過我？」他沒說話。

我繼續說：「你女朋友生氣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他說，不用。

我又說：「你可以現在讓我下車，你先回去…，我可以連絡別的同學來載我…」他還是說，不用。

那次的ＫＴＶ大概是我這輩子最不happy的唱歌經驗了，我不敢跟其他同學透露他女朋友打電話「查」到他載我的無聊醋事；其他男同學看他進進出出的接電話講電話，則拼命嘲笑他離不開女朋友；我三緘其口看著時間隨著一首一首的曲目流過，他，仍然沒有要先走的意思，我庸人自擾的真是怕啊，怕他怎麼收拾善後啦！

那晚是我第一次知道，男生跟女生一樣，不但會把初戀情人藏在心中很久，還會很愚蠢的跟女朋友說起小時候風馬牛根本不相及的愛戀，也許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吧，也許他是說者無心～～純粹就是一件往事罷，可是聽在愛人心裡就會打翻一百罐醋罈子酸腐味雜陳了…

整個晚上我心慌慌，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沒唱半首歌，等到他好不容易跟大家說要提早走後，我鬆了一大口氣，卻沒辦法開口跟他說「再見」，今天，十幾年後再見都已經是這副場景了，哪天我們真的再見了…不想想像啦！

我和他唯一再見的場合是在他的結婚典禮上。

本來我說什麼都不願意去的，可是麻吉Ｔ同學死命叫我一定要去，她說：「他都發帖子給妳了，而且許多同學都會一起去，妳有什麼不能參加的呢？」

小行我真的去了，鬧轟轟的婚禮我也是跟著嘻嘻哈哈吃吃喝喝，還好那時候我堅決不在外面喝酒，要不然很愛亂感觸的人可能會當場來個涙盈盈啦，因為那個婚禮我的心頭浮上的盡是莫名其妙的惆悵火焰，也就是George文章中提到的「君上你既通曉人性，就請你為我指明，此刻我心中所燃燒的，是否正為愛情？」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djiat/3/1287516941/20070601110443/#centerFlag/

宴客結束後新郎新娘送客時，輪到我們拿喜糖說吉祥話了，當大家擠作一團，當新郎跟新娘介紹我們這掛是小學同學喔，不知道是我臉上有寫字還是怎樣，新娘看了我一眼就對我說：「妳就是那個小學女生吧？」女生對女生的直覺都是這樣敏銳的嗎？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拿了一顆喜糖後，笑笑的對新娘說：「新郎結了婚，新娘子是妳，恭喜你們！」



任我行2007/06/03



圖：corb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