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述-缺乏責任感 政府手太多等於沒手
過去人們相信,一個政治體制,由上到下,有著分官設職龐大的分層負責體制或集體責任制。但到了現在,以前的這種信念早已解體,公共事務的 複雜化,使得政府看起來有很多手,但這些手都只管公文層轉之類的事,一到真正有事時,老百姓才發現這些手全都不見了蹤影,特別是當急難大事發生,所有的手 全都跑光光。研究官僚體制的人,以前發現這種體制在德國最嚴密有效率,但到了納粹時代,這種體制卻使得每個公務員都成了納粹罪惡的共犯,每個人都以「我只 是奉公辦事而已」,去做大罪惡裡一環的小罪惡。而到了現在,則是以前那種極端愛國主義已告消失,官僚體系則成了逃避責任最好的源頭。
現在的官僚體系日益龐大,而且公共事務也更趨複雜,一件事誰該真正發動,誰應終極負責,也都更難定義。於是在上面的人相信下面的人會辦好一切事,不勞他去煩心;而下面的人等不到各種上級的指示,自然樂 得輕鬆。湯普遜教授說,當出了大問題,上面的人一句不痛不癢的「我們該負起責任」這種官話,政治上最需要的責任感就被唬弄帶過。他並以一九七○年代美國 「中央五號井」礦災為例,那次礦災死亡一一一人,為最大災變,那就是整個官僚體系徹底癱瘓的最佳例證。他寫書時還沒有卡翠娜風災,否則他舉的例子一定由礦 災換成風災。
而這種「政治的手太多」,最後卻手全都看不見,在台灣我們的感覺就更痛切了。
最近,雲林麥寮六輕連二爆,這不只是巨大工業災難,同時也是超級的環境災難,影響當地海洋及民生至鉅,但廿多天,平常時到處都是的那些政府的手,可有什麼影蹤,如果不是百姓自救的呼聲愈來愈高,政府的手可能還會繼續藏起來。
六輕連二爆是大事,它對週邊海洋會造成多大衝擊,白海豚以後要怎麼轉彎,這些事都要看下回怎麼分解。而一般人可能更感興趣的是下面這些小事:
例如,有個車站搞共構,建築物是共構了,但鐵路部分是鐵路警察管,隔幾步商店街卻又不算鐵路警察轄區,於是又要歸地方分局管。建築物可搞共構,但政府那麼多隻手卻不會搞共構。對老百姓而言,太多手等於沒手,手和手之間的推來推去,可真讓人歎為觀止。
再例如,政府號稱要太陽能補助,但其中所牽涉到的手可多著啦,好多個衙門推來推去,要搞太陽能的反而惹出一堆閒氣;手太多等於沒手,還不如別搞!
當今台灣的政府運作的確已問題愈來愈多愈大,而撰其原因,可以說乃是責任感與責任心的日益失落。人們都知道如果體制權責賞罰分明,公務員大家好好幹,上面的各級老闆也敢於去發動各種新政策與新作為,這些手的積極性就可發揮。反之如果要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推不掉的,「那件事與我無關」、「那件事十足共同責任」、「那件事無可抗力」、「那件事老百姓自己要小心」…,所有的推諉之辭裡,少掉了的就是「我的責任心」在那裡。
湯普遜教授指出,當今政治這種手太多等於沒手的問題日益深重,他有一段話可用來說今天的台灣:「今天人們想對重大事故或災難確定責任時,就會發現他們所碰到的,其實是個巨大的,無法靠近的、無情的生命有機體。可能這些無情的巨大的破壞力,它們整體乃是當今這個時代真正的惡徒!」(作者為文化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