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要出去，想不那麼費勁而又讓媽媽了得我是肯定會安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坐公車。當時我們家的街區還不像現在那麼人多地少，所以唯一從我家門口經過的公車就只有七路車。初期的七路車也不像現在的裝有Bus TV和Air Condition，它只是一堆可以行走的磁鐵配上一個服務態度惡劣的司機。


然而，它卻是每一期紅旗獎的得主。紅旗獎是公路運輸公司定期頒發給一些盡職盡責的車，或者司機的頭銜。在小時候的印象中，除了服務小姐撕著車票的情景，我還會隱隱約約看到一面質地硬厚的小紅旗，釘在綠又藍的車身前，被陽光照射著露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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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爸爸媽媽就不會特意起來送我上學。於是從小一開始，我阿嬤就邊抱著大包小包邊護送我到學校門口，放學皆是。我慢慢長大，看到阿嬤辛苦的樣子，我向媽媽要求自己騎單車，得到的回復是：小五以後再考慮這樣的事情吧。結果這件所謂“這樣的事情”在我小六的時候才終於實現。


我自由自在地騎著我的單車在城市裏飛翔，後面還跟著一個總是快要被我甩掉的同伴。我喜歡這樣的簡單。在藍天下，用單車代步，向藍天邁步！然而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一年半。上國中一年級以後，我騎著那輛被偷了然後又買回來的寶貝單車在校園裏漫走了幾個月以後，突然發現班上大部分人都是坐公車上學的，然後友人又告訴我騎單車的時候很樣衰……


那輛單車現在還停在我舅舅的車房裏，他說讓他變得好健康，還謝謝我咧！而我，從那個時候就自然地開始成為公車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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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的事情……其實我已經忘記好多了。只記得每天起床以後，到下去等車這一段時間，仿佛都是在夢遊。醒來，是每次公車的搖晃。我常常有這樣的煩惱：是在僑聯大廈站下車呢，還是蓬萊公園站？因為誰也沒有告訴過我，從這兩個岔口到學校後門的路徑到底哪個短一些。反正那條路我就這樣走了三年，偶然還會碰到同學或者學長之類的，放學可以吃得到很好味的牛雜。記得國一的時候，由於七路車我還認識了一位元學長，到現在還是很好的知己呢！


不用上學的時間我都坐七路車出去。去書店泡一下午也好，去打羽毛球也好。難過的時候我會靠著七路車的窗哭，不管是它讓風把我的淚吹散，還是用冷氣把我的淚風乾。而快樂的時候，我會望著窗裏的自己笑，偶爾還做鬼臉……國中畢業以後，我還坐著我的七路車去Club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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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極度放鬆或者失落或者失陷的暑假以後，我升上了高中。想不到我還是坐著七路車去上學，只是方向有點改變，以前是向東湖方向去的。坐在去高中的七路車上，我遇到了很多。


沒有在我那所高中讀過的人，永遠也無法想像放學時候搭公車的恐怖情形。就是一堆人塞在車門前，除非有一個比較弱的，否則一個也上不了。有時候司機會很生氣，然後把車開得遠遠的，然後那些瘋狂追車的學長學妹們又跟著跑得遠遠的。冬天，我試過被人扯著我的圍巾，還差點窒息死亡。夏天，我試過被粗魯的男生弄到手臂都是汗，而且不是我的汗。掉鞋子、掉月卡的事情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有時候我被惹生氣了，就會很凶地一定要上到車。陳威良還用過“爛相”這個詞來形容我，我不管，反正我有力氣。至於上學，到我站時候車上往往都已經是塞滿了人。遇到好心的司機他會開後門讓你上去，不過大部分七路車司機都很討厭江海的學生的。每一次有司機開後門讓我上去，我下車以後肯定會到車頭跟他道謝。幾年下來，差不多每個司機都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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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以後的第三天，我就開始我的暑期兼職生活。巧合的，我還是離不開我的七路公車，而且又變回東湖方向了。公司位於港口路的尾巴，於是上班的我總是有這樣一個煩惱：是在鳳凰山站下車呢，還是升平站？這一次，終於有了答案。如果上早班，要在鳳凰山買早餐；如果上晚班，在升平過去就會快一點。


八點鐘，七路車上的人流並沒有減少，只是沒有多到司機都開不了門的地步。看到五顏六色的人都聚在一個車子裏，我感覺好有趣。到五邑中醫院站的時候會有很多老人家上車，於是即便好運找到位置坐的我，還是要讓座。然後你會看到好多人都跟著你而行動，而產生好多善舉。去到市中心的那幾個站會有很多外地人問路，我們的七路車司機都會一個個地解答喔。於是想起前面講到那些服務態度惡劣的司機，他們通常都是出現在去高中那個方向，我見過嫌老婆婆下車慢就用車門夾她的司機。也許是車向東湖方向走會讓人精神抖擻，也許只是向高中方向走的時候司機還在睡夢中？這或許是我勇於跟司機道謝的原因。每天坐在同一輛車上，看著同一部風景，人不免生厭。得不到任何額外獎勵的司機叔叔，其實還希望得到一句謝謝。很多人都沒有想過，他們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到多少人。什麼時候，你已經將自己封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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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在七路車上的乘客互相微笑，接受老人家們對你的滿滿道謝，幫助司機做一點小事情，向友人訴說你的苦惱困惑，跟愛人看著窗外景色變化……


上大學以後，我知道終於會離開我的七路公車，然而這些年來與它的回憶，我會一點一點地記在心上。我的promise喔，回來江門的話一定會依舊在那個車站等它出現。


七路公車，充滿人情味。

Took In HongK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