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將臨前的天空
艷藍藍地像可以擰出水來
一點點散亂雲絲纏纏捲捲不著痕地划過凈藍水面
稜線上的竹林猗猗臨水狂舞
片片竹葉乘風穿林翻捲迴旋而出
這天氣
適合思念
可是
該思念誰呢？


我跟阿義比肩安靜無語地坐在磚牆上
眼前磚屋門口垂掛著白布帘
小朋友在院子裡嬉鬧
憂愁與悲傷遠得好像在那片如水藍天之外

等到一片竹葉飄落在跟前
阿義囈語似地一字字的將聲音送到風裡
緩緩地流到我耳旁
”我大哥就愛喝酒”
”前天晚上帶他下山急診”
”醫生看了看說沒怎樣”
”出了醫院大哥說想吃牛排”
”我帶他去吃”
”吃完他說想打彈珠”
”我帶他去夜市”
”那天他好像一個小孩子”
”他跟我說那是他這輩子第一塊牛排”
阿義揉揉鼻子笑了笑
漾著水彩的雙瞳直直望穿藍天之外

我將眼光從藍天之外收移到白布帘上
帘後是我素未謀面地往生者
良久良久擠出不成形的話語
”颱風”
”要來”
”多保重”
乾掉手中的阿比
抱抱小朋友
就此話別

藍天之外
如此寬容
包覆著多少的哀痛與傷悲？
多少的思念與愛慕？
多少的喜悅與希望？
而這些兩極四散的能量卻是交融地如此祥和寧靜
一如太古原初時
生亦何歡
死亦何悲

小八吋　　11080000

*阿義
小八的原住民朋友
他欠小八一件泰雅族苧麻織的小飛俠披風
還有一隻要給小八當伴的小飛鼠
本文記1023某颱風將臨前尖石某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