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16 15:17:41玹緋

【2008寧次生日賀文】×百代過客

※唉~~這篇也是去年的舊文啦(默)

 

『壹』

 
  他某次執行完任務,修長的身形輕輕轉過寂靜的向晚街角,飄逸的披風像是一對將要翱翔的翅膀。他不經意地在街角停下了腳步,讓斜陽染紅的白瞳看見二樓正在眺望遠方的她。
 

  聽見韃靼跫音的她,驚訝地往下看,好像是在等待著誰歸來的瞳孔驀地變成了黯淡無光。意識到樓下的男人不是她要等的那個人,便無奈地莞爾,撇過臉頰。她美麗的側顏經由餘暉的渲染好生憔悴,那是一種單薄的美感。
 

  他移開與她相視的眼,訕然地哼了一聲,然後甩過鬆綁的黑髮徜徉而去。

 
  我不是歸人,只是個過客啊。
 

『貳』

 
  鏗鏘──手中的利刃又解決了一個敵人,他冷漠的绛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寧次君,幹得漂亮。」身旁的某某同仁在他看不見的面具底下微笑。「這樣,今天的任務又順利達成囉。」寧次噓了一口氣,拔起埋在死者頸部的劍,將上頭的血紅一揮回到了原本雪亮的面。
 

  他今天又帶了一身腥味緩緩走過那個街角,疲憊的軀體找了藉口倚在她家樓下的柱子。這是習慣吧?他每每執行任務後都會故意繞道經過那個爬滿薔薇的街角,而且每每他踱過轉角時,樓上的她都會訝異地望向樓下的他,好像這個遊戲永遠玩不膩的樣子。

 
  她明明知道,每次經過她家樓下的人都只是個過客,為什麼還要頻頻探頭呢?為什麼還要癡情地確認呢?思考到這,他驚覺自己的愚昧,趕忙撐起身子要快步離去。沒想到,灰濛濛的蒼穹響了一計悶雷,快速劃過一道閃電,接著落下傾盆大雨,倒楣的寧次成了落湯雞。「該死的。」
 

  寧次考慮著究竟要咬緊牙根冒雨回家,或是留在她家的屋簷下等待放晴,當他猶豫不決時,一陣嘎嘎的開門聲傳進他耳膜。「寧次君,要不要進來坐坐?外頭正下著雨呢!」一頭粉色的髮絲突然竄入他眼瞳,他不免吃驚地將肩上的背袋摔落地板。

 
  「我不是故意要在妳家門前避雨的,只是、只是剛好路過……妳知道的。」寧次急忙擺擺手撇清關係,他緊抿的漠然的雙唇配上臉部滑稽的神情顯得不太協調,櫻不禁掩嘴竊笑。「我知道,快進來吧。」寧次扁扁嘴,硬著頭皮進屋子去。
 

  春野櫻透天屋子的天花板似乎有些低矮,寧次輕手輕腳地跨過門檻時,他高挑的骨架使他可憐的腦袋不偏不倚地和門框頂部撞個正著,他挺拔的眉稍微蹙,暗地咒罵了幾個字。「寧次君,真是抱歉啊,因為我們家的人都很矮,沒有像你那麼高啦……」櫻尷尬地淺笑,她玲瓏的身子彎進樓梯間的浴室,像隻精靈似的靈活拿出毛巾。

 
  他接過毛巾,擦了擦浸潤的長髮,靈敏的鼻子微微嗅到毛巾上的櫻花氣息,那是她特有的味道。他瞥見她嬌小的軀體在廚房安靜地沖泡茶水,一陣陣茶葉的清香飄入他鼻息。「寧次君,我們雖然沒有說過很多話,但我卻覺得對你很熟悉。」櫻托著盤子,將陶瓷茶杯放在潔淨的茶几上。

 
  寧次沒有答話。
  我們的關係僅是等人和過客而已啊?妳總是在夕陽西下的傍晚等待著那個人的歸來,而我總是在殘留的斜陽下悄悄路過妳的等待,我不是歸人呐,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過客。「啊你瞧瞧,我又胡言亂語了,真是抱歉喔。」櫻朝著面無表情的寧次乾笑,自圓其說。

 
  她小巧的步伐又輕飄飄地滑回廚房,忙碌的影子投射在磁磚上,臉上掛著暖洋洋的微笑在他眼裡看來只不過是逞強,她朱唇漾起的美麗彎月只顯得更加寂寥。春野櫻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呢?不論是村內村外,人們對她的風評總是一致的,是個才貌雙全的優秀女忍,是個繼綱手姬之後輩出的天才醫療忍者。

 
  女人對她的印象是堅強,她也成為眾多女人學習的榜樣,以前的小女孩會說:「我要成為像綱手大人一樣的女忍!」然而她們現在會說:「我要成為像櫻大人一樣的女忍,而且追回自己生命中的『宇智波佐助』!」這是女人的觀點。

 
  男人對她的想法是美麗,她也成為眾多男人追求的對象,只是他們不敢太靠近,因為她就如一朵帶刺的玫瑰,隨時有可能將你刺得遍體鱗傷。男人給了她一個『木葉櫻花』的封號,她是村子裡的英雄、是村子裡的老師,也是村子裡最傻情的女人。

 
  至於……日向寧次呢?他對春野櫻的評價不好也不壞,只依稀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夥伴,只模糊記得她有一頭櫻色的髮絲和一雙祖母綠的大眼睛。他記得的她的好,純粹是因為她對村子的貢獻;而他記得的她的壞就數不清了,譬如她的感情用事啦、放棄任務解救夥伴啦……之類的。

 
  不過,春野櫻這個女人挺有趣的,她的美好、她的缺點都令他十分感興趣。他怔怔地凝望著廚房裡忙東忙西的她發楞,不自覺脫口而出:「這樣一來,我們倒是很熟悉呢……」誰說等人的人和每天準時守候的過客不會有圓滿結局?

 
  世事難預料,沒有人說得準。整間屋子除了杯盤碰撞的聲音再也沒了其他雜音,好靜、好沉,這個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倆節拍相同的呼吸。

 

『參』
 

  寧次今天又『順便』路過她家門前,他佇立於有點冷清的街道上,涼爽的西風在他耳畔呢喃,一眨眼時序竟然來到了蕭索的秋天,他幾乎是踏著滿街的楓葉前進。「這算哪門子的命運啊?為什麼總是路過這裡……」我說寧次啊,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嗎?選擇駐足停留、選擇等待在等待另一人的春野櫻、選擇愛上她……。
 

  寧次伸長了脖子,期盼見到那熟稔的身影,可惜他沒瞧見。直到夜幕低垂的時候他才厚著臉皮去撳了撳她家的門鈴,來應門的是櫻的母親,她看見來者是人望頗高的暗部隊長,立刻請他進門。「伯母,很抱歉打擾了,今天怎麼沒看到櫻小姐?」他開門見山地問,櫻的母親稍稍吃了一驚。「那孩子真是的,昨天晚上天氣轉涼,她又穿得單薄,還在窗邊吹風,所以得了傷寒。」
 

  「櫻每天都在等佐助那孩子,即使知道他不會回來還是傻傻地等。」寧次端詳著櫻的母親,她雖然接近知命之年,但是在那歲月和流年交錯下的臉孔仍是可窺出當年的美貌,春野櫻或許很像母親吧?「是啊……那傢伙是不會回來了。」寧次附和著,他的視線滑向角落的樓梯口,他希望眼睛能夠上樓、能夠進入她臥病的房間……。

 
  櫻的母親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她微笑地說:「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呢?櫻會很高興的。」被看透心事的他,瞬間羞紅了臉。不曾有人看穿他內斂的性格,但是她們母女倆的碧綠瞳孔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能夠透視人心。「那就打擾了。」寧次禮貌地欠身。
 

  櫻的母親沒有同寧次進房,她很識相地下樓,整個寂靜的空間留給這兩位年輕人傾訴。寧次愕然地站在臥房門前,躊躇著是否該進去?雖然有失禮儀,但是不去白不去,還是豁出去吧!「櫻小姐,抱歉我進來了。」他小心翼翼推開了門扉,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粉色系的可愛房間,她粉紅的髮絲隱藏在同色的枕套上幾乎無法察覺。
 

  多麼惹人憐愛的小女人啊!寧次在一片粉色的海洋中發現那雙醒目的翠玉眼珠,那樣朦朦朧朧地望著他看,望穿秋水。因為感冒而紅紅腫腫的鼻頭更顯得她的俏麗,成堆的面紙散開在絨毛地毯上。「寧、寧次君?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匆匆忙忙地拉緊毛毯,生怕凌亂的衣裳會被一覽無遺。「我現在亂七八糟的……」
 

  寧次銳利的眼瞅見櫻手裡捉著一張張相片,那上面的人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一頭俐落的深藍短髮、一雙深邃的黑眸──是宇智波佐助,那個她始終等待的歸人。櫻接收到他緊迫釘人的目光,慌亂地將相片藏到棉被底下,陪著笑臉:「啊……這些只是在回味啦!」她翕動的唇瓣顫抖著,羽睫無法承載的淚水沿著兩頰滑落。「竟然……讓你看見我這副狼狽樣……」
 

  他愣愣然地僵著,看著那熱滾滾的眼淚浸濕了被褥,感到十分不捨,似乎被她的淚水牽著鼻子走,沉甸甸的痛楚在他心湖蕩漾。猛然,他傾身向前移動,越過布偶、抱枕等障礙物,精壯的身子箍在她床頭櫃上,灼白的眼眸直視著她。「我駐足在這個街角已經過了兩個季節,時間不長也不短,但足以讓我了解妳。」他依然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不想忘記的事情就不要忘記,把它當成回憶陪伴妳。」
  「遺忘對妳來說太艱難也太殘忍了,宇智波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寧次憤慨的一席話使櫻紅潤的眼眶更加腫脹了,憋在心頭許久的淚水剎那間潰堤,如同山洪爆發一般沖破了她的心靈防線。她緊緊抱著寧次,臻首埋在他厚實的胸膛啜泣,染溼了他的前襟,該是堅強的她發洩的時候了。人的一生,會有許多感動的片刻,春野櫻瞬間的感動並不代表她愛上了默默守候的過客,日向寧次還是只有當過客的份。

 
『肆』
 

  就這樣,日向寧次和春野櫻成了知己,這當然是以她的角度來定論。但至少,寧次又有機會更進一步接觸她,能夠和她之間零點距離,就心滿意足了。寧次稜角分明的容顏總是掛著微笑,似乎日不落軌,他真的很開心能夠靜靜地守在她身邊。可是如此一來,他這個過客的身分仍然毫無改變。

 
  「櫻,宇智波佐助回來了,他帶著鷹小隊歸順木葉。」
  「櫻,宇智波佐助公開宣示對妳的主權。」
 

  她始終背對著他,對於佐助的二三事她充耳未聞。「櫻,妳等待許久的歸人終於回家了唷,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呢?」寧次伸手拍了拍那具彷若咫尺天涯的軀體,他昧著良心低聲地問。「寧次君……你那麼想要我和佐助君在一起嗎?」她轉過身,淚眼婆娑地咕噥。
 

  寧次感覺下巴快碰到地板了,那細如蚊蚋的自語為何極度感性呢?他不曾希望她投奔佐助的懷抱啊!只要能夠遠遠望著她幸福的微笑不論她的身心歸於何處都無所謂呀!但是、但是……那顆堅若磐石的心臟仍舊會疼痛的。「只要妳幸福,就算對方是宇智波也沒關係。」他果真是個大木頭,竟然沒有察覺到她美麗睫毛下努力掩飾的不安。
 

  「他是妳的歸人,不要浪費妳這些年來等待的時間。」他看見櫻纖細的背影快速穿過玄關,厚重的門扇碰──地關上,徒留她冷清的芬芳。寧次唉聲歎氣,他疲憊的白眸飛向窗外遼闊的視野,他瞟了瞟不遠處那身踉踉蹌蹌的影子,濺起的積水似乎模糊了他的視線。「反正,妳幸福就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妳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東風遲遲不來,妳心中的東風會是我嗎?如果說,我能溫暖妳那小小寂寞的孤城,又何嘗不願意!可是我怕,我不是妳期盼的東風,也怕無法清理妳佈滿青苔的心牆。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妳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如果說,當初我韃靼的跫音沒有經過妳充滿期待的眼底,那我們現在就不需要忍受數種煎熬了吧?我想替妳掀開春天的帷幕、想替妳開啟緊閉的窗扉,只是我沒有自信比過那個在妳心田扎根的男人,這是不變的結局。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伍』
 

  後來,春野櫻賭氣嫁給了佐助,結婚典禮上寧次還是不改過客的身分,他只能當佐助的男儐相。「日向,很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櫻的照顧。」婚禮結束後,佐助竊竊地告訴他。「只是,你甘願嗎?為什麼不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你明明可以把這份幸福緊緊揣在懷裡的呀。」佐助十分不解。
 

  「比起自己的幸福,我想櫻的幸福更重要。」寧次一口飲進了剩餘的白蘭地,濃烈的酒精使他有點醉意。佐助在驚訝之餘輕輕牽起嘴角,或許櫻跟著寧次會比自己來得更幸福吧?他開始後悔自己強硬的霸佔。「你還真是大方啊……」佐助斜睨著雙頰緋紅的寧次,吃味地說。
 

  再後來,寧次避著不和春野櫻見面,他瘋狂地接任務,各個都是超S級致他於死地的任務,弄得渾身滿目瘡痍他感到愉悅、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他覺得刺激。就這樣,人們認為暗部隊長瘋了,這種『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愛情令人傷感。五代火影屢次勸他看開一點,偶爾也該休個假放鬆心情,但他總是拒絕。
 


  『沒有櫻在的地方和人間地獄沒兩樣。』寧次總有一套自己的說辭,每當親朋好友耳提面命地勸他好好休息時,他就把這一句話搬上檯面。『忍者只是執行任務的道具,不配擁有感情』他固然清楚這點,然而覆水難收,根本無法收回嘛!不過,或許幸運女神還是眷顧日向寧次的,祂點醒了他渾渾噩噩度日的習慣。
 

  某日窗外雨疏風驟,精神萎靡的寧次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懶散地起身開門。門外熟諳的粉色幾乎使他原神出竅。「哈哈,我跟佐助離婚了,因為他怪我老是夢囈你的名字。」櫻爽朗的笑容在寧次眼裡綻放,他興奮得一時啞了口。「現在,你才是我的歸人唷。」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把將櫻撈進懷裡,享受她的溫存。
 

  從今以後,日向寧次由『過客』這個身份正式跳脫為『歸人』,他不再是百代過客。
 

(全篇完)


※第四篇引用的新詩是擷取自鄭愁予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