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21 02:10:57Ronny

昨日夢已遠

~美如在離開台灣之前,和相戀多年的男友訂了婚,他曾伴她走過了大學時代的年輕歲月,同甘共苦過每一個成長的痕跡,他們堅信,今生今世將為相知相守的伴侶-非卿莫娶、無君不嫁…。但是,在新罕不什州懷特山區冬季雪白的山頂上,她像一隻脫離桎梏的小鳥,迫不亟待地極目四望,然後心情突然沈澱下來,靜靜的想著:那真的是她的幸福嗎?

美如大學畢業後,想出國深造。恰巧,凱文醫學院的學業剛結束,也剛展開緊張而又勞碌的菜鳥醫生生涯,他們知道要在一兩年內結婚的確是有所困難,倒不如各自先在自己的學業及事業上奮鬥一段時日。

所以,在訂完婚之後,美如如願出國了,反正就那麼短短一兩年,拿個美國大學的碩士學位,一則圓個出國留學夢,再則趁還沒結婚之前,享受最後的單身學生生活,浪跡天涯!

美如的大學成績不錯,讓她申請到很多學校,但最後她決定前往波士頓,因為美國東北區的學風,就是讓她下定留學志願的原始動機-而那所學校校區就位在波士頓市區,是美國外籍學生數目眾多的貴族學校之一。由於學校外來學生人數眾多,再加上大波士頓地區還有十數所著名的大學及獨立學院,住宿的問題在美如還沒啟程之前,就開始傷透腦筋。最後還是凱文動用他學生時代建立的人脈,在美如還沒出國前,就已經委託了朋友的朋友,在學校附近比價錢、看環境,在美如還沒啟程前就把房子找到。凱文知道,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就該如此的照顧他的另一半,哪怕讓她受一夜風寒都不可以。

凱文冒著被學長、教授「修理」的危險,特地向醫院請了不到一個星期的假,陪著美如,大包小包的行李,就這樣的來到波士頓。比起美如專心準備過托福、GRE,凱文的英文實在是有夠爛。他在醫學院念久了,唯一和英文扯的上關係的,只有原文教科書,但也只限於英文單向的閱讀,有些醫學院的老教授在上課時,甚至只率性的講台語,所以他英文的聽說程度還是比十年前的高中時代沒進步多少。現在到了美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他才發覺在異邦求學的痛苦。但為了不讓美如受到任何可能的不便,他硬著頭皮,在短短兩、三天內,用著他那生澀的英語,幫他的未婚妻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電器都買齊,然後在離開前,用他的愛為美如祝福。他們深信,他們的愛會彼此支撐著對方,勇敢面對一切學業與事業上的挫折與挑戰。

凱文回去了,美如開始過著新的生活。這是她很久沒有過的單身生涯,再也沒有人會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旁。白天是很自由,覺得社交圈一下子變大起來;只是晚上還是有時會覺得寂寞空虛。波士頓是著名的醫學中心,醫學院和大醫院的密度在全美數一數二,最著名的哈佛大學就有教學醫院近十家。於是,她便開始突發奇想,一家一家地探聽有沒有適合凱文就讀的一年短期課程或交換醫師計畫,讓凱文明年就可以過來,兩人就可一起生活求學,一起成長。不過這個醞釀她心中並已著手的計畫,在知道凱文不可能離開他的工作,被他潑了幾次冷水之後,就草草作罷。

九月開學,美如的生活和所有台灣來的新學生一樣,新奇而緊張。美如剛開始還每天和遠在台灣的凱文通電話,但是後來功課逐漸加重,再加上凱文在醫院也忙得天昏地暗,他們通電話的頻率也就越來越少。

如果講電話的頻率少,其實只要「量少質精」也沒關係,只要兩人互相珍惜與欣賞,相隔再遠,「紙短情長」更能顯現出愛的真諦。但美如覺得和未婚夫凱文之間的問題逐漸浮現,這不單只是距離上的隔閡,在思想觀念上,兩人也漸行漸遠。她發現她的未婚夫生活枯燥乏味,每天的世界就只有病人和藥,而那是她以後也要一起過的生活嗎?小鎮醫生的愛情故事雖美,但只有村姑才適合醫生太太的角色。她不是村姑,尤其是來到了美國以後,眼界豁然開朗。她喜歡美國的生活,從前在台灣時常聽說的「立足台灣,放眼天下」,根本只是一個漂亮的文宣口號,現在她覺得是「立足美國,擁抱世界」,才是她理想的實踐。

美如是天生的美人胚,再加上出身好,良好的家教把她襯托的更有氣質。當初凱文還是費了好大的勁,才獲得美如的心,而追上手之後的持續經營,更是煞費苦心。這樣家世好、容貌好的女子,走到哪裡都會令男人砰然心動。過去在台灣,有凱文這個護花使者盯得緊緊的,讓大家都知道「閒人勿近」!但是當美如隻身的來到美國,難免蜜蜂啊,蝴蝶呀,會圍繞著這鮮花飛呀飛,這是自然的天性!

但美如也自己知道有婚約在身,不可能去接納另一段感情。不少台灣男學生就碰了她的釘子!台灣學生的圈圈比較小,她有婚約在身,而且讓很多仰慕者吃閉門羹的消息,很快傳得大家都知道。

漸漸的,會想要和她接近的人馬上少了二分之一。其實這也沒錯!若是知道自己一定得不到她,稍經世故的男孩子都知道該和她保持距離,不能深入交往,以免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美如的生活圈因此就逐漸縮小,談心的對象越來越少,她開始寂寞起來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從前常常聽到男女朋友出國後分手的例子。但是還好那絕對不會是她,她有一個男人疼她愛她,雖然現在他在遙不可及的地球另一端,但是他們已經情定終身。

凱文沒到幾個月,又利用元旦連續假期再請了個短假,來到波士頓看她,他下飛機時提著大包小包的台灣特產,好像深怕她思鄉過度或者在異國挨餓受凍,然後接連兩三天相處的時間,凱文的話題不離台灣醫院的東家長、西家短,美如剛開始也覺得新鮮,但聽了一天下來,就產生了倦怠感。她開始覺得沒有出國念過書的男人實在是有一點土!外面的世界無限寬廣,而凱文卻在那邊摸不著生活重點,而在細微的事情上錙銖必較。接下來幾天,美如還是笑臉對著凱文,畢竟他大老遠從台灣來看她,的確是有情有義!不過她可以逐漸感受到,她對凱文的感覺好像是「義」重於「情」。

送他上了回台灣的飛機,美如竟然沒有掉淚,心中不但沒有一點不捨的感覺,而竟然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豁然開朗。

冬天到了,波士頓的景致只有白雪、枯枝和烏鴉,加上自己繁重的功課,美如有時想想自己,真像是一隻被逼到牆角的老鼠,進退不得。看看她周遭的女同學,在下課之後,大部分都找到堅實的臂膀來慰藉依靠,只有她的心中冰冷如外面的冰雪。她想如果再把自己深鎖門內,精神一定會開始萎靡不振,她一定要出去走走才行。

她決定和班上的同學去滑雪。

滑雪是北國隆冬的唯一戶外活動,對大多數台灣來的學生而言,滑雪實在是一項新奇而又刺激的運動。美如從來沒滑過雪,跟著班上同學去滑雪,一則入境隨俗、應景應景,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暫時擺脫一個人生活的陰影,重新思考情感的方向。

三天兩夜的滑雪之旅,他們前往新罕不夏州的懷特山區(White Mountain)。懷特山區位於新英格蘭北邊,距離波士頓只有兩個小時車程,但整個冬天幾乎全被白雪所覆蓋,是美國東北著名的滑雪勝地之一。當他們的車隊沿著九十三號州際公路進入雪白的懷特山區,美如可能從沒想到,她的人生就從此走入另一個境地。

第一天滑雪,同行中已經會滑雪的夥伴早已不見蹤影,坐著纜車直攻山頂去了。留下美如在山下緩坡處,參加由滑雪場教練為初學者上的基礎課程-一個教練要教十幾個人,而且是從「跌倒後要怎麼爬起來」開始教起。上了兩個多小時的課程,當美如還在跌跌撞撞的時候,竟然就莫名其妙的結業了,留下美如一臉錯愕,實在不知要怎麼在雪地裡求生存。

她的同班同學馬沙是個滑雪高手,兩個小時的時間不知已經上山下山多少次,當馬沙又一次衝下山腳的時候,恰巧瞥見了在山下渾身是雪,滾的像是一個小雪球的美如。他便來一個漂亮的轉彎急煞車,刮起一陣雪花,就那麼輕巧的靠在美如身旁,開始當起她的私人教練起來。

馬沙看到美如那彆扭的滑雪姿勢後,便開始向她吆喝起來:

「滑雪不是拼命向前衝,一定要Z字形前進,利用轉彎煞車減速,再往前加速,速度快到不能控制之前,再轉彎減速,慢慢轉回來,再加速!」,美如按著馬沙的指示,開始可以體會到滑雪的節奏與韻律。

「初學時,雙腳用『內八』滑行,身體左右規律搖擺!向左擺時用右腳內側向外往前刮雪煞車,向右擺時用左腳內側向外往前刮雪煞車!」,美如不小心跌倒了,馬沙馬上把她給撐起來。

在他的悉心指導下,美如由剛開始的完全生疏、甚至害怕,到漸漸拿清楚滑雪的訣竅,第二天她就在馬沙的護衛下,坐纜車上了山腰上的綠線,綠線通常是為初學者設計,較為平緩的滑雪坡道。馬沙知道,學滑雪是實戰勝於空談,如不把美如硬帶上山,絕對只是紙上談兵!

「左擺右煞,右擺左煞」,在馬沙的口令之下,她開始跟著馬沙的雪跡前進,美如覺得跟在馬沙旁邊有一種安全感。這種感覺不是凱文給她的那種婆婆媽媽、分不清什麼是重點的瑣碎關懷,而是那種生死與共、同心共奔前程的歸宿感。

第二天晚上,同學們在晚餐時,對美如的滑雪技術和勇氣頗表欽佩,畢竟有馬沙這個私人滑雪教練指導,省掉了許多嘗試錯誤的時間和體力,美如已經可以放單飛了。

第三天一大早,大家全部搭纜車直奔山頂,睥睨懷特山諸群峰,然後合影留念。美如極目四望,心中被這美景所震懾!她唯一的感覺是台灣真的好小好小,幸好她在結婚之前「逃」了出來,看看世界之大,否則,她一輩子豈不就只能在那彈丸之島上,和生活枯燥無味的凱文終其一生?

在山之巔,雪之鄉,她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想著,她要的是一個怎樣的下半輩子?她究竟是要畢業後回台灣,然後平平凡凡的當個「醫生娘」終老一生?還是要勇敢的留在美國,追求屬於年輕人該有的挑戰與生活?

第一次下山,馬沙帶著她從山頂滑下來,叮嚀她要注意看路標,走綠線,千萬不要走錯路而誤入歧途,以免連滾帶爬的下山。之後馬沙便放美如單飛,一個人「刷」的一聲,就像小鳥一樣飛的無影無蹤,前去挑戰藍線和黑鑽線。藍線是進階級的雪道,而黑鑽線則是職業級的雪道,馬沙來自下雪的國度,平緩的綠線對他而言,除了看風景外,似乎並沒有其他的挑戰性和吸引力,在綠線教會了美如之後,他自難抗拒藍線和黑鑽線的誘惑。

留下美如一個人在綠線上滑行。雖然遇到不好的路況,她有時候還會栽個大觔斗,但大抵上,美如已能駕馭自如,可以開始欣賞大自然的奇異風光,叢林裡樹上垂下來的冰柱開出冰花,遠處雪白雄偉的群山,都不得不讓美如停下來駐足讚嘆一番。雖然有時候她還會想起凱文,但那感覺老是遺憾大於思念,美如覺得她那位未婚夫還周旋在病患之間庸庸碌碌,而錯失與她同賞天下美景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但是大多數的時間,她都在想著,如何在這一片廣袤的新大陸中,尋找自己未來的新希望!

她發現她開始在乎起馬沙,她必須承認,在上學期開學之後,他就蠻欣賞馬沙的。大家同樣是外國學生,英文造詣都比不上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平常下課之後,就必須在一起相互討論。通常英語系國家的學生總是對課堂上的討論內容駕輕就熟,下課後就各自鑽進圖書館,念自己的書,也沒有時間和性子去管那些「外國學生」的死活,所以來自非英語系國家的學生只好自力更生,團結在一起,大家用有點破的英語相互幫忙學習,每人各有所獲,自然不會覺得不耐煩。馬沙赴美國前,已經工作過一段時日,比起一般的學生成熟穩重,平常就帶領著「八國聯軍」的同學們相互討論切磋,每次美如功課應付不過來,看到馬沙,心裡就會產生一種安全感,彷彿吃了定心丸。

而此時此刻,在馬沙放她單飛之後,美如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念馬沙,每當美如滑到綠線與藍線或是黑鑽線的交叉路口,她都會往陡峭山坡上的滑雪道望去──「不知馬沙會不會恰巧衝下來?」兩百多公頃的滑雪場,美如望穿了眼的期待還是落空!

「上星期這個滑雪場出了事情,兩名滑雪高手不小心在黑鑽線擦撞,在高速下都飛了出去,一個撞上雪道旁的樹,一個掉下山崖撞石頭,兩人都沒有活著下山。」美如想起了早上旅館主人繪聲繪影的描述和叮嚀,心中竟然七上八下的擔心起馬沙的安危!直到一天結束,她看到馬沙趕在纜車停止運作前,衝到山下,趕搭最後一班纜車上山,然後再心滿意足地從山頂飛騰而下,她才如釋重負的鬆一口氣。

滑雪之旅結束沒多久,沒有任何理由,一切也都難以抗拒,她就和馬沙開始談起戀愛了。這一切發生都自自然然的,沒有任何為了追逐獵物而不擇手段地矯情與做作。美如想想,該是為自己前途與幸福做個了結的時候了,她給凱文一個越洋電話和一封長信後就不再與他聯繫。

美如在信中告訴凱文分手的決定,她相信這是他們成長的一種過程,她與凱文在人生某階段可能是被視為金童與玉女的組合,但是每個人都會成長,如果成長的腳步沒有相互搭配好而漸行漸遠,那麼,又何苦掛念那惱人的舊情牽絆,而癡癡守著那呆滯的愛情。

這場戀愛對美如來說,是破釜沈舟的轟轟烈烈,尤其在台灣的親朋好友完全沒有人可以想像:乖巧秀氣的美如竟會放棄讓她後半輩子可以不愁吃穿的未婚夫,去追逐一段不被看好的愛情。馬沙和她必須用半生不熟的英文溝通,馬沙也沒什麼背景家世,能夠出國唸書也是靠他在出國前掙來的錢。如果沒有人明瞭美如來到美國半年多的心路歷程,是無法瞭解美如此時所做下的抉擇。

無可避免的,各種來自家庭朋友間的壓力接踵而至,老爸老媽一天到晚越洋電話打個不停,她知道她給她的家人丟下一個棘手的難題:不知教他們如何去面對親戚朋友喋喋不休的詢問和關心,但她也知道:她的人生才開始,追逐她的夢想遠比一張穩固的長期飯票還重要,更何況要和另一半共同生活下半輩子的是她自己!那她又何必在乎和附和世俗的想法呢?

馬沙不能給美如什麼物質上的滿足和承諾,他不富有,但是卻見過世面而且浪漫,他說他愛美如,就等美如一切都準備好,就要帶她到拉斯維加斯結婚!那是生活型態呆板的凱文從不可能對她說的話。

家人無法理解,而凱文更近似瘋狂,醫院的事放下不做,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到美如台北的家發呆,他想大概是美如唸書唸的太累了、倦了,才會匆匆的就被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愛情所蒙蔽,而他和美如之間數年的愛情長跑,才是真正的相惺相惜、天長地久。

凱文顧不得醫院診所的事情,趕緊訂了機票要去波士頓看美如。美如的爸媽硬是把他給攔下來,他們深怕凱文在美國衝動之下,會做出後悔終生的事,他們向凱文保證「自己的女兒自己救!」,他滿懷怨懟的美國之行只會造成更多的傷害。

美如的父母最後飛來美國和她同住,他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勸說她,告訴她幸福的定義是在生活的安定和對愛情的忠貞等等……,那一套從老祖母之前就開始傳下來的東西。但他們在發現女兒已心死情定後,只得安慰凱文「天涯何處無芳草」,要他去尋找真正愛他的人。

凱文從沒想到他耗盡寶貴青春,捧在手掌心所呵護出來的心上人,竟會如此的離他而去,他一直認為愛情不能見異思遷,而是要重義氣般的細水長流,才可以可長可久。

美如就是他理論的實踐,他深信他當年之所以在美如眾多的追求者中脫穎而出,就是因為他對美如夙夜非懈、不棄不捨的施之以誠、動之以情、誘之以義。而今美如的離去,不僅單是一個感情的失落,而是他的價值觀全面的瓦解崩潰。

凱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從憨厚的老實人一下子變成蓋世太保,到美如家鬧的更兇,還揚言要她家出人命,來償還他對美如所付出的感情。

美如就此活在無止境的恐懼中!就算遠在異鄉,也不敢貿然接聽電話,她接怕了凱文那又威脅又恐嚇的口氣。甚至她在家睡覺也會輾轉難眠,她害怕凱文隨時會利用休假的機會,飛來美國就找她報復。最後,凱文逼得她精神緊繃,在學校上課時她會東張西望,下課後也不敢回凱文為她精心佈置的住處,只得暫時到朋友家避避。

其實,愛情只有因緣際會,而沒有是非對錯!每個人都有尋找自己幸福的權利。並不是馬沙搶走了美如,而是與時俱增的思想及環境的差異,讓美如毅然決然的離開凱文。而世間男女,在情字這條路上尋尋覓覓且跌跌撞撞所造成的一切傷痕,就只能等待時間慢慢地把它沖淡撫平。

凱文的工作容不得他如此脫軌的舉動太久,而台灣傳統社會保守的民風下,所孕育出來崇拜醫生的心理,讓凱文沒幾個月就迅速的敉平他的傷痕,在親朋好友的撮合下,找到了願意與他共度下半生的妻子-出身好又肯過著村姑般平凡的生活,凱文馬上決定要和她一起共同生活!

凱文結婚的消息,讓美如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她的夢魘終於可以結束。凱文找到了屬於他生活的人,而且比她早結婚,讓她心裡好過許多,凱文和她的妻子,擁有她最美的祝福。

歷經情感的掙扎及學業的試煉,美如終於畢業了,紅色的畢業禮服在初夏的驕陽下與查理士河的湛藍和河岸的青青翠綠相互輝映,她和馬沙挽著手,走在被畢業生紅袍染紅的Commonwealth大道上,這是一年當中,這條大路最有朝氣和希望的一天。畢業生眷屬帶來了世界各種不同的人種和語言,在擁擠的人行道上朝著她走來,往事於是一一浮現心頭,她彷彿看到了凱文的身影在人群中鑽動-她永遠忘不了當初來美國的心境和情景,但昨日之夢隨昨日之她,已杳然遠去,她握著馬沙的手,握著她的命運,她要和他在美國大陸上,攜手開創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