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都市聊齋二】/廖晉儀:原發表於可口誌Cacao.2011.3月號vol.2中英季刊
好陣子以來公寓住戶們傳言,四樓那間始終沒見人進出過的房子鬧邪。由於管區員警難斷鬼神諸事,住戶委員會只好央託擁有
那只是一棟普通公寓,若有特別處,可能只因建物跼促在快速發展的市中心而顯得老舊,樓四層、陽台窄小、碎花細瓷磚…建材與樣式透露它將逾「不惑」之年的焦慮。
四周高樓遮日使窄鱉的樓梯間更顯幽暗,甫上第四層樓迎面的竟是秦叔寶、尉遲恭,兩神爺彷彿因不耐久候而睜眉怒目,那是一扇不知哪個廟搬來的朱門,以及與此莊嚴朱門不成比例的細鐵鍊,僅僅以一把普通的南京錠上鎖。
這樓層打通兩房成一間,雖以廟門迎人,但門後的世界非寺非廟非佛非道,嫻靜的櫸木地板延展成矩形正廳,淡藍紗簾輕掩通向陽台的落地鋁窗,近門的一面牆掛有喜多川歌麿的『針仕事』,畫中正拉著仕女裙襬的孩童被割裂成兩截,頭掉出畫外,仍笑著。
和畫對面盡底有架鋼琴,靠窗側立著明式風格長腳櫃,櫃裡尚留琴譜數本、文庫本小說,最下層膝蓋高處一楨相框面朝下如醉酒嘔吐中,框裡的相片被剪成兩半,原本該有三人,但中間一位已遭剪除,只剩左右手掌分搭在一男一女肩上,男女眼睛皆被筆尖刺穿。
鋼琴的另一側是面中間鏤空的牆,透明壓克力鑲入空中使臥室看起來像幅隨時可換上不同內容的畫,而此刻眼前的景致或可稱為雲雨過境的臥房。
房裡有張雙人床,床巾扯縐成一團,一只枕頭落在床腳半倚著床墊,彷彿正垂頭喪氣蒙頭坐那兒,床的另頭一只被割裂的枕如懸著粉頸仰躺,填充物暴露在外簡直是開膛手犯案現場。
紫壇小妝檯滿目悽涼或斜或躺,Gucci Envy Me仍張著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體液流乾,而體液早已在紫檀桌面上蒸發成一片斑駁的夢痕,夢痕盡頭處已盛開出落落黑黴。
室內唯一的壁櫥裡有兩套男西裝,與一件無法想像該如何穿上的銀灰薄紗禮服,兩條細緞子繞頸,衣服上仍殘餘一股濃烈的氣味,一種香或女人的體味…禮服正下方鞋盒Manolo Blahnik字樣,一雙藍帶銀露指高跟鞋,或許這就是答案。
博士大膽猜想這屋子曾住著一位厭惡孩子的女人。
更深處由浴室廚房構成另一開闊的後廳,料理台是後廳中心,大小刀叉似乎曾在此飛舞,水槽碗盤屍骸亂躺,地上暗赭的星滴狀色塊斷續進了浴室,偌大浴室反因許久未逢甘霖而顯潔淨,只在便斗旁的鏡面上被口紅強吻出兩行暴烈卻娟秀的字,左聯:你不滾我滾。右聯:無義休怪無情。
女人或許想,男人因尿急而回屋裡上廁所的機會畢竟比回來陪她吃頓飯的機會多更多吧,遂落款於便斗旁。畢竟這是市中心一處照不到太陽的蔭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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