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咩捧著書本走在大街上。

雖然說書是翻開的，但是小咩並沒有看書，而是認真的注意路況。從文字上判讀，她手中的書似乎是國語課本。

時間是星期五下午五點三十分，小咩在人行道上等待綠燈。現在還不是尖峰時刻，不過路上的車輛也夠多的。

這時，耳邊傳來救護車刺耳的鳴笛，紅色的燈光急速閃爍，就像是躺在救護車裡傷者的血光。救護車從對面右手邊車道轉彎，朝著小咩正前方的上坡疾駛而去。

──就是那裡。

小咩露出一個微笑。

綠燈亮了，啪的一聲單手闔上書本，掛著那張微笑的小咩穿越了斑馬線。

一路走進了醫院、走上了五樓，五樓的病房都是雙人的。小咩走過了樓梯後右轉，一轉過來就到達目的。

敲門的同時打開房門，靠近門的床上的少女抬起了頭。

這間病房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秋雪，今天社團課開始上了喔！」

「嗯。」

「秋雪我跟妳說，我轉社了喔！」

心跳慢了一拍。然後小咩繼續說了。

「我加入儀隊了喔！」

──學姐說這叫做中毒。

當小咩第三次看到秋雪把雨傘當作槍來轉的時候忍不住問了，而那是秋雪的回答。

「妳還不也偷學著我！」

秋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咩也拿著傘轉。

「誰要我天資聰穎？」

小咩笑的燦爛。秋雪低吼一聲手就往她腦後拍。

「我說一定是我太縱容妳了，哪天被發現了學長不滅妳我也要滅妳不可。」

「我是不怕秋雪滅我，怕就怕妳先被你們學長滅了！」

「少笑話，學長姊都疼我的！」

秋雪笑著拿雨傘調了調小咩的動作。

「喂，到底誰縱容誰？」

「小咩妳為什麼不乾脆來儀隊呢？」

一邊笑著，不回答反倒問了問題。

「社團都加入了，轉社費事。」

小咩笑了，人懶是天性，改不掉。秋雪也不再說什麼，同小咩上了公車。

病床上秋雪扯了一個笑容，從小咩那接過課本。

「小咩要加油呢！」

「嗯！學長說我要是練得快，表演那天可以上台喔！」

──取代我嗎？

秋雪的笑容凝結，心臟瞬間揪緊。

兩秒的無言立刻讓小咩察覺。

「學長姐說，秋雪快點好起來，然後一起上台表演。」

「是喔。對了小咩，明天把槍帶過來吧！」

「咦？」

「小咩不是要上台？不加緊練習是不可以的！」

其實秋雪知道自己的狀況。

約莫一個小時小咩走後，秋雪緩緩走到病床正前方的櫃子。

三層的櫃子最上面是滿滿的透明玻璃瓶，其中一些有水。

秋雪有一套自己的『傾訴』方法，因為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和別人講、或者不知怎麼講、講不出口。

有些事情，即使面對家人、面對再要好的朋友，都無法講出口。那些事可能傷心、可能痛苦、可能令人歡樂，積壓在心裡無論如何都講不出來，最後是會很難受的。

所以對著水說。

心情好、心情不好，秋雪都會挑一個玻璃瓶裝水，然後對水說話。

把玻璃瓶裝滿水，對著水說。對著水哭、對著水笑。開心的、不開心的都講。想哭就對著水哭，抽抽噎噎或是大哭，都勝過自己一人背對一切流淚來的好。

當覺得說夠了，就把瓶子蓋上，搖一搖或是放著沈澱幾天，然後再倒掉。

秋雪拿起一個瓶子，她記得裡面是什麼。

住院了的第一天她就對著這瓶水說話──其實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發呆。

眼淚不一定要掉下來，可就是很難過。

緩步至廁所，瓶蓋打開後水順著水槽的弧度流入排水孔。

然後裝水，說，我不希望小咩取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