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們決定採用傳統的道教儀式追思外婆，應該是尊重外婆生前所熟悉的信仰，以及故鄉親友的文化背景吧！媽媽跟阿姨們姊妹情深，也讓所有表兄弟姊妹如親手足，殯葬禮節非常之繁瑣都靠大家分工合作得以完成，因為我們都只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讓外婆莊嚴隆重的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頭七那晚，我第一次拋去無神鬼論調真切盼望外婆會回來，在等待的期間氣溫極低的寒夜，大夥兒合力完成１０８朵蓮花，疊折無數個元寶，或禱唸心經迴向給外婆。也許這只是個民間習俗，整夜只聞刺骨冷風呼嘯，並無其他值得留意的事情發生，我特地走到冰櫃的透明玻璃處再瞻仰外婆一下，外婆依然樣貌慈祥閉眼狀似微笑的靜默著，心頭突然湧出一股不捨的酸楚，噙著淚水跟表弟要棍子說是出去趕貓，「阿嬤妳怎麼不回來看看我呢？」我靜靜的在心中吶喊，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卻如此一廂情願的期盼。

　　四姨丈張羅會場跟儀式的細節，白色的羅緞相應白色的香水百合，別有一番的素雅靜穆，會場內的輓聯從總統府到五院還有地方首長與立委，政界到商界致贈花籃簇擁分立兩旁，本來我們有點擔心這不太符合家族的低調風格，而四姨丈的看法是：「沒錯，排場是做給在世人看的，但是彰顯子孫的成就是讓你阿嬤榮耀而歸，對你們也是一種鼓勵，將來對國家社會貢獻更多，本的是孝念而非鄉愿不需擔心遭到批評。」事後證明四姨丈是對的，到場親友上百位對這場告別儀式多數讚譽有加。

　　姨婆的兒子任職東海大學教授，他獻上一篇祭文，由禮儀師娓娓道來外婆的一生的懿德，後輩對她的感念內容讓人不斷頻頻拭淚，姨婆是阿嬤唯一的姊妹，這位教授舅舅表示沒有告知姨婆外婆逝世的消息，是顧及姨婆年事已高身體機能也不好，怕她老人家會過度傷心影響健康，媽媽跟他說我們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假如哪天必須跟姨婆坦白，請他告訴姨婆她的姐姐沒受病痛折磨很安祥辭世。

　　慈濟的師兄說不要一直對著外婆哭，這樣會讓她無法安心到極樂世界，所以我們幾乎都是躲著流淚，可是當靈柩上車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喊著：「阿嬤！阿嬤！」，像孩提時期的自己，於是我解放所有人對悲傷的壓抑，大家一路上到墓園都是泣不成聲的。

　　我和媽媽生肖都逢沖煞不能觀看入葬，下午四點時辰一到必須迴避到他處，我摟著媽媽沒說什麼，心想著過去年少不更對她的莽撞，當時一定傷透媽媽的心，今後真的要好好把握母女相處的時刻，讓媽媽開開心心、遠離煩惱，就像她對待外婆一樣。

　　生命有起始就會有結束，外婆十幾個小曾孫依然天真無邪的笑鬧著，小孩不全然能理解生離死別的哀痛，他們的笑臉卻讓我的內心有很大的安慰，這就是生命延續的喜悅吧！淚已流乾了，追思將是無限的，外婆的慈愛會透過我們繼續留予下一代。


Rosa 2005/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