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哭一整天了．．．．．．。

　　下午隨侍在側的表妹來電通知說外婆去世的消息，之後，眼淚就像窗外的冬雨一直掉個不停，年事已高的外婆近來的狀況並不樂觀，雖然大家都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十分不捨她的離去。想起來上週六特地跑去探望她，窩在被子裡陪她叨敘童年的種種，提到有趣之處祖孫倆像往昔一般開懷大笑，怎能就一通電話宣布從此天人永隔？(可不可以不依？我不依！)

　　我的出生讓她升格當了外婆，隔代教養的年代她等於是我半個母親，箇中的情感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她擁有舊社會女性的美德堅毅勤勉、刻苦耐勞，對兒孫是絕對的耐心包容，從未對我們言語苛責更遑論動手體罰。慈悲善良、寬宏大量的老人家她的離去，讓所有的親人都哭斷肝腸。

　　那天在她的通舖臥蹋上，我和媽媽還有三姨躺在她二側一起聊天，又再度提起她最津津樂道的往事，她說在我尚未會走路的時候，有一回背著我跟外公擠搭北上普通列車，要到台北來找爸媽，到站後卻發現大衣口袋裡一大疊衛生紙不翼而飛了．．．．我配合著問外婆：「是怎樣呢？」她笑著答：「被扒手當作新台幣扒走了啊！」我開玩笑的說還好當時沒有痾大便要不然可麻煩囉！

　　外婆一連生了五個女兒所以我沒有親舅舅，重男輕女的社會她的精神壓力是沉重的，並且還要務農、理家、照顧好幾個孫輩，體力上的負荷超過我們的想像，然而這一切她都視為是自己的天命甘之如飴。記得某個過年她還很康健著，我跟著她在灶邊瞎忙，她說以前都被妯俚們刻薄的戲稱「沒子命」是上輩子沒積福報，不過老來她卻是「中寮庄」最好命的阿婆，她擁有五個最孝順的女兒讓她衣食無憂，還帶她周遊列國全世界都快走透透了，沒兒子也沒了婆媳的紛爭，也沒了分立家產的困擾，反而和樂不已，誰還能說她沒福報？

　　媽媽跟二姨整理外婆的遺物時，才知道她每月的老人年金都分文未用，兒孫給她的零花也幾乎都攢下來，媽媽酸楚的說：「你阿嬤就怕麻煩到我們，連身後都準備好了。」聽了之後我強忍著不在媽媽面前掉淚，怕媽媽情緒會崩潰無法自己，只能在夜深人靜時，隨著鍵盤滴滴答答的小聲嗚咽，懷念幼年時光趴在外婆背上的溫暖與安心。


Rosa 2005/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