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過一種說法，說是喜歡養動物的人通常比較有愛心，在兒童發展理論中也提到，藉由照顧寵物的互動可以培養兒童樂觀、喜捨與責任感……，你問我是不是也喜歡動物？當然喜歡！但是我不豢養，並不是怕清理排泄物髒或嫌餵養麻煩，追究真正的理由，恐怕要回溯到悲情的童年歲月，那一段與各種動物之間所發生的慘痛回憶。

　　民國五、六十年代的鄉間，依然可見雞、鴨、鵝等家禽悠閒自在的四處漫步，至於牛、羊、豬之類有經濟利益的家畜，一般都是關在圈裡吃飼料，黃昏時刻大人會叫稍微年長的孩童趕出去放養，貓、狗呢？除了小孩會喜愛，在大人眼裡根本是毫無價值的，狗狗還好會看門，能夠討賞到一碗殘食，小貓咪完全是沒地位的，甚至是讓婦女們厭惡，尤其當牠們叼走拜拜時擺在長板凳上煎好的魚，更是會引起一陣追打和咒罵，一旁嬉戲的孩子也會因沒盡到看管的任務被斥責。

　　上小學時我才回到父母身邊，在台北跟一群都市孩童唸書，有一回上自然課，老師講述著肉食性動物多麼的兇猛，草食性動物則很溫馴，當時我腦子瞬間是矛盾的，記得爸爸帶我去「圓山動物園」(現在『兒童育樂中心』的原址)玩，那裡的獅子、老虎每次都在打瞌睡，要不然也只是慢條斯理的走動，過著退休般消極的生活，一點也看不出有猛獸的氣勢，「可能不是在非洲的緣故吧！」也只能用這樣的解釋來合理所見的現象。

　　而老師所謂的溫馴動物，印象中都比豺、狼、虎、豹可怕，那些會吃人的動物好歹都被關在動物園裡，大野狼、虎姑婆不過是童話角色，誰都知道牠們是沒機會真正加害於人的，只有親身經歷被攻擊恐懼的我，才不會迷思在那些被模塑過的「可愛動物」中。班上同學多數是乾乾淨淨不染塵埃的洋娃娃，小女生成天嘟嚷著：「羊咩咩好乖喔！」、「小狗、小貓真可愛！」「白鵝、鴨鴨很漂亮！」……等等，我則早熟般的暗自嘲笑她們幼稚，因為只有我最清楚這些畜生們兇殘黑暗的一面。

　　嘿！嘿！突然心生一個壞念頭，決定粉碎小女生們可愛動物擬人化的美夢，她們的無憂無慮實在令我太忌妒了，怎可老是獨自一人承擔不堪的過去呢？所以每到下課十分鐘，我便開始誇張、生動敘說我悲慘的遭遇，企圖顛覆老師、卡通和課外讀物裡不實的描述，首先，那隻把我屁股咬的烏青的白鵝，被我形容的無惡不赦，我在言語間發洩著憤恨：
　　「妳們以為大白鵝很善良啊！牠可不是醜小鴨變成的那隻忠厚的天鵝耶！小狗要咬人會叫，還有機會跑開，鵝是很卑鄙的，靜靜地，從妳身後張開嘴像夾子一樣，緊緊咬住妳的屁股不放……。」
　　「很痛嗎？」
　　「妳回家用妳媽媽的曬衣夾，夾夾看就知道痛不痛了。」

　　同學們開始好奇我的鄉村生活體驗，周圍漸漸匯集起聽眾群，我彷彿成了說書人，當然，故事要精采、吸引人，灑點狗血加點料在所難免，但是真實的狀況現在回想依舊心有餘悸，既然提起大白鵝，就從大白鵝的事件說起吧！


Rosa 2002/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