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22 20:48:56搗蛋 ,,

 〝 青春 〞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年夏天,你的眼神。

  和你在一起,就彷彿是上天和我們開的玩笑一樣,就連我們也都不太敢相信。

  那一年,我十七,所謂明星高中的學生,還差一年,就要面臨決定一生的大學聯考;而你,二十二,遊手好閒的痞子,家境還不錯,只是始終找不到想要做的事,便無所事事的混著,一台紅色跑車和黑色打檔摩托車,是那時的你的符號。

  你是那麼的張揚的,讓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了。那是一個夏夜的傍晚,放學回家的我,在路邊的小吃攤打算買一些簡單的晚餐,你們一夥人在角落裡大聲的喧譁,忍不住的看著你們,卻又害怕的轉了頭,想假裝沒看見你們,卻在那一眼裡,看見了,你的眼神。

  結了帳,拿了東西想走的我,被你們其中的小男生攔了下來,那是旺仔,想迴避旺仔的問題,那時青澀的我還不懂得回應,只能紅著臉、低著頭的往旁邊走去,卻沒注意到路旁的大車,在後方閃著大燈。是你,不知那冒出來的,一把拉了我回來,而我,還不及反應驚恐或失措,只能看著你的眼神,和感受你那一雙溫暖的大手。

  你斥責旺仔,也叫我小心,其實我完全不記得你說了什麼,只是不理解你的憤怒和感受著你手心的溫熱,我想,你的手上一定帶有電磁,所以才會在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

  等到回了神,道過謝,我臉紅著飛也似的奔了回家,彷彿剛才是場夢般的不斷的在腦中播放,想要說服自己這只是意外的插曲,卻忍不住的,一遍一遍著想著,或許是因為青春就是如此單純吧,所以一但刻上了印記,就會比什麼都還要深刻。

  而也出乎我意料的,第二天,你騎著你的黑色打檔車,出現在我放了學的校門口。

  你就是這麼張揚的,也不管其他人注視的眼光,怡然自得的在你的車上,等待著,雖然那一個當下,我不確定你等待的目標,但我還是向你走去了。

  「你真的很囂張耶。」這是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
  「那妳要上車嗎?」你挑了眉,彷彿沒聽到我裝出來的厭惡,而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我就在大家的面前,上了你的車,跟你走了。

  那一個夏天,氣候炙熱,我們的愛情也炙熱,秘密著卻快速燃燒。

  我以前都以為像鷹一樣的男人,是小說裡寫出來的,直到認識了你,才知道,真有人是這樣屬於自由的,隨性的,你會帶我到山裡,到海邊;隨性的,你也會消失在我生命裡幾天,剛開始,我不解,你要我別問,後來才知道,你打架去了。

  打架,當然不是小孩子的那一種,而是帶著刀、拎著槍的那一種。
  「江湖道義。」這是你對我的解釋。

  而從那一天起,每當我看到血淋淋的社會新聞,總是懸著一顆心,怕那一個畫面,那一個名字會是你。

  你知道我的擔心,但是你還是會有個幾天,消失在我的生命裡面。而我也只能不去想,假裝一切沒事,而努力的唸好我的英文、歷史,考好每一次的模擬考,扮演著一個好學生的角色。

  讓家裡的人以為,我還是那一個好孩子,讓學校的人以為,我還是那一個好學生,還記得有一次,和媽媽去超市的途中,看見幾個和你一樣的少年,本來還有點恍神,想說其中會不會有你,卻聽見媽媽說:「妳看他們,不好好唸書,成天只會遊手好閒的,要是像他們一樣,妳的人生就完蛋了。」

  那一刻,我差點脫口而出的是:「我愛的人,就是那樣子的男人。」卻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畢竟家裡可是頒布了禁止戀愛令,在升上好大學之前,我又怎麼敢說,我戀愛了,而且,是這麼叛逆的一個男子。

  就這樣,秘密的愛著,擔心害怕的愛著,終於那一天,旺仔跟我說你出事了,我顧不得家裡的懷疑,只丟了句:「我去秀玲家拿書。」便奔了出去。

  當我看到你手臂上多了一條十公分左右的傷口時,我的話都還來不及說,淚就掉了下來,看著依舊泊泊不停的鮮血,我一邊擦著,一邊哭著,一邊問著:「你要不要去醫院啊。」你卻沒事般的說著:「又不是要死掉了,等回止個血,擦個藥就好了,不用哭成這樣。」

  「是誰多嘴跟小君說的,害她哭成這樣。」止不住我的淚,你怒著大吼,卻在一轉頭,眼神溫柔著,說著:「沒事了,不要擔心了。」

  那一夜,我陪你到天光,在微曦的時分,我說:「別再去打架了,要是你怎麼了,我會難過死的。」

  「放心,我不會怎樣的,我可捨不得放妳一個人,自己偷偷死掉。」你摸摸我的頭,像似哄一個孩子。
  「說什麼死不死的,要死我也會陪你一起,你可別想要這樣就擺脫我。」那時我是認真的,雖用著戲謔的語句,但我知道,我的命,早就和你綁在一起了。而你,卻突然的認真了起來:「妳應該好好唸書,考上好的學校,然後有一份好的工作,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要完成妳應該走完的人生。不管我,將來怎麼樣了,我都希望,妳能好好的。」

  那時的你說的話,就彷彿是某一種的暗示一樣,只是當時,我沒有聽進去,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如何,在一起。

  還記得是我剛考完等待放榜的日子,是我們相遇的一年之後,那時好辛苦好辛苦才完成聯考,也許你不想耽誤我吧,你竟然說出了沒考好就不理我的話來威脅我,就連好不容易見面的日子也都逼著我看書,總算考完了,好不容易多出了許多的時間相處,卻在某一個夜裡,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醫生說你傷的很重,不知道你醒不醒的過來,我看著躺在病床上幾無反應的你,崩潰的大哭,那一次,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家人,你嫁到台中的大姐,是第一個趕來的,然後接下來就是一片的混亂。

  你在國外的媽媽也準備趕回來,卻在那之前,被我的家人知道了我和你的事,家裡的人要帶我離開醫院,我卻說什麼也不走,我怎麼能夠離開你呢,說好了,如果你死了,我要陪你一起的。但是家裡的人卻說什麼也不讓我留下,吵鬧、哭泣、嘶吼,一片混亂,混亂到我的記憶都裝不下去。

  只記得後來,我在房裡關了快三個月,成績單寄來,是間不錯的公立大學,但所有的報到、註冊等手續都是家人幫我去辦的,不在你身邊的日子,我什麼動力也沒有,我想過要死,但又確信你一定會活下去,所以又打消了死亡的念頭,總之,現在想起,那一段記憶是斷層的,是失去意義的,如果硬要想的話,充其量也只是一片霧朦朦的灰色而已。

  再後來,我開始了我大學生涯,因為你說過,你希望我可以好好的,好好的把書念完,好好的過著人生,所以,我開始念書,雖然,在路上看見黑色的打檔車或是紅色的跑車時,我還是會怔仲半天,雖然看見社會新聞時,依舊會懸著一個心,但至少我開始了人生。

  而後來也輾轉的聽說,你後來被媽媽送到美國醫治,似乎後來也在美國開始了不錯的人生,雖然聽到的版本很多,有人說你開始工作,也有人說你開始念書,但總之,你沒事,也好好的活在地球的另一端,我的心,就定了下來。

  也許我們從此再也不會見面,也也許我們那一天會在地球的某一端相見,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炙熱的那一年,我的青春,和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