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UMOUR — 女子的獨白 ]
文/希

序,

兒童喜歡獨白，成人渴望交流。所以，成人比兒童更軟弱，更缺乏自信。成長是一個喪失的過程。

擇自《火與冰》，余杰著


本,

血水交纏，跨越兩時期，晃到這一刻，產房裡誰也為嬰兒新生期待，除了他，我的丈夫。他是個抱有傳統觀念：重男輕女的男人。起初跟他於大學相識，五年的拍拖時間並不察覺他這執著。之後的六年來婚姻，催生已成他關注，眼神不期然凝重起來。

讀過書的我對性別不關心，男女性別並非如丈夫所想般二元對立，倒是男中有女，女中有男的說法較貼切。倘若有幸弄璋的，也未必擔保他不去當人妖的可能。再者，孩子的性別非獨母親負責，父親也當著重要角色，決定X或Y染色體，決不能把這所謂的帳只算在母親頭上。

然而這一次的產房是弄了瓦，週遭使人感覺不真實的祝福聲音：「恭喜何太，是個漂亮女兒。」我乏力的看著她，追溯著丈夫蹤向，僅見拂袖離開產房，偽稱為我張羅嬰兒用品。

新生瓦雖然漂亮，但身體虛弱需留在氧氣箱待察。幾天之後，護士巡查發現瓦已去。

時間洗禮，四年來累積記憶，不快甚於快。丈夫經常出外留夜，回來時則拋下金錢以及舊衣裳。若我放下心去，不去查看他身上蛛絲馬跡，那許會維持良久。只是西裝配搭得多光鮮，抹不了挑逗唇印，刺鼻的香水殘留，像極雌性動物發情時留下的分泌物。

我晃進房間，屈曲雙腿，把手交叉上置於此，冥想著，感受另一空間的某人活動。眼睛所見，男正用推貨車方式進入女體，此刻，需要扭動，換來之，免不了雙方的吐氣呻吟。女的似乎很受落，不停呼喚男的拍她屁股，使勁直進。即使面對四面牆，我確真聽到丈夫跟別的做愛聲。在那不知名的場所進行，聽到見到不過是搔搔耳般輕微。請記著，男女自逐出伊旬園後已沒分別，只有一個相同的稱呼 — 產生罪惡的生物。

我想起我的大女兒，剛滿六個月的她於我體內夭折，是交通意外成。那血水相連的感覺瞬間被人拔走了，像現實與理想之間，巨大的落差醞釀過後劇烈發難。

我以往經常渴望夢見女兒，終於見到她的一次，是這樣的：「置身在少女面前，我感覺胸部像被冰凍的刀尖插進去般的疼痛。雖然是激烈的痛，但我卻反而要感謝那激烈。我可以在那冰凍的疼痛上，將自己的存在重疊上去。那痛成為安定的錨，將我聯繫固定在這裡。她站起來去燒開水，泡了熱茶。然後我在餐桌喝著茶時，她把吃完的餐具收到廚房，開始用流理台的水洗著。我從後面一直看著那樣的姿態。我想說什麼。可是在她面前，我發現一切的語言都已經失去作為語言的本來作用了。或許連接語言和語言之間的意義之類的東西，已經從那裡消失了。我注視著自己的雙手。然後想起了窗外，月光下閃著光的四照花。刺在我胸前的冰凍刀子就在那裡。」

丈夫那句「我就包養女子為我生子給妳看，臭女人！」言猶在耳，卻起不了作用。比起他到處留情遺精，我女兒夭折才算一生遺憾。女兒本是獨立生命，縱使陰莖洞穴乃定局設計，但這決不是掣肘女兒如何生活的要素。

這世界畢竟是公平的，男女各自活到九十歲便會發現途中曾有經歷過錯亂、迷惘、孤獨的時候。沒有誰的一方之角力本錢比誰的少，小覷自己擁有的，可被稱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敗類。敗類只懂雞蛋裡挑骨頭，硬說自己不濟。羞辱時，請敗類一力承擔什至畏罪自殺，不要其他背這不明不白的黑鍋。

面對那群被丈夫包養過的女子(大多最終生了女，被丈夫停止包養)，我沒有同情。殘酷點講，不論男女所做的事，均是出自討算。就賭一賭，弄璋便繼續被包養，弄瓦便遭拋棄。早知此，別落淚裝可憐。何不讓經期延續？想省回十個月的衛生巾嗎？衛生巾的發明著實是神聖的，它防護女性安全，避免洞穴遭受不必要騷擾。

即使是繼續被包養的女人，生了男的，我也替不了她們開心。器官的主宰成置放終究有其弱點。以為陽具可永遠作主導的角色嗎？請問有否看過《挪威的森林》所描述的「最悲哀的呻吟」？女方沒有愛意，只得一硬挺的陽具，進入一道沒有分泌、乾涸的陰道，男方會想著什麼？徒然繼續那時光？至於誤以為生了男丁就能繼承發把遺業的，他們有否聽過「敗家子」或「二世祖」呢？

於某點時候，我承認我想過自殺。丈夫有外遇得理所當然，而世界亦同時殘酷。沒有人會再為繼續爭氣生存的人而喝采，因為這世界已出現太多歷盡艱辛磨煉而又活過來、不輕言放棄的前例。這是一個預設的陷阱。若人們把自己欲輕生的念頭告訴他人，他人就會安慰那人道「不要放棄」，然而當那人真的放棄那念頭之後，重返普通身，他人實質心裡說：「沒說錯吧，我就是說定他沒勇氣輕生的，姑且讓他繼續像螻蟻般過活吧。」

綜合，綜合，而綜合說，我喜歡張國榮的離別方式極了。他挑在愚人節以戲劇方式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他貫徹其演員身份，於觀眾(其經理人)面前一躍結東其燦爛。這是一份美麗的豁達。然而，在我步他後塵進行這結束前，我想觀畢他主演過的電影。這是一條需回味得得漫長的旅程。


終,

很多事情都不能怪你。不能怪我。也不是因為預言，不是因為詛咒。不是因為DNA，不是因為安排得不好。不是因為結構主義，不是因為第三次工業革命。我們全都會消滅、會喪失，是因為世界的組織結構本身就是成立於會消滅會喪失之上的。我們的存在只不過就像那原理的剪影畫般的東西而已。風在吹著。有強烈狂暴的風，有輕微舒服的風，不過一切的風終究都會過去，會消失而去。風不是物體。那只是空氣移動的總稱而已。你仔細聽。你會理解那隱喻。」

擇自《海邊的卡夫卡》，村上春樹著

希後按,

自七歲那年，我覺得這世界其實是很不公平的。那一年，弟出生了，爸卻莫名的說了一句「真好，終於有兒子了。」而最基礎的不公是建於性別觀念之中。
直至現在，有的時候，我會抱著均一猜疑的心態研究男女心態，猜想著時下香港女多男少的情況是否受重男輕女傳統所影響？

為了追一個兒子，不計生好多女兒？像極賭注，很可笑可悲，卻沒人敢於討論！就是為此，我憋了很久，以上的表達方法雖然顯得很幼嫩，但都算是我暫時所想的總和。

男女間的相處，我仍帶著盼望，尤在觀賞完《最好的時光》後。

於分支「青春夢」裡的一幕，張震騎著機車，他讓後座舒淇雙手握緊環抱他自己，其實，舒淇是癲癇病人，因早產而心臟有洞。最後，張震把機車停在某兒，問舒淇「妳有沒有事？」，然後靜靜地等她回應，才再駕機車。

另一幕，是張震跟舒淇的纏綿戲，是導演刻意，卻那麼美的畫面。他們纏綿的動作，於那幕是無聲的進行，只有形態。那讓我感動，愛是不需要宣之以口。再大的呻吟都只會藏有極大的謊言。

我希望男女之間真會存在公平，希望有緣見到張震真人，Oh！因為我迷上了他。



耳朵正交付：Beatles （Rain and Tears）

相片轉載自
http://gallery.photowant.com/gallery/gallery.cfm?action=moviephoto&film_id=fttw50461718
http://www.rthk.org.hk/culture/movie/20051005_342_359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