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26 16:05:00ㄘㄟˊ

鐵塔一暗,愛情醒了

普羅米修斯當初從宙斯天庭裡偷了火種來到人間,雖然行色匆匆,可是臉上一定掛著滿意的笑容。所以我們的祖先在意的不是可以少披幾件獸皮,多吃幾隻烤兔子,而是他讓我們有了身邊的光。透過這個光,看著普羅米修斯的微笑,我們忽然體會什麼叫溫暖的歸屬感。

到法國的第一站,是以前勃艮地大公國的首都第戎。一出火車站,我一手拖著一個行李箱就衝進旅客中心,找出便宜又乾淨的旅館,然後路上揣一份租屋情報,摩拳擦掌準備開始找房子。拉法葉百貨公司是我在第戎認識的第一個稱頭建築物,但我最先熟悉的不是它的悠久歷史,而是外頭的公共電話。

搬到新家的那一天下午,我恣意的呼吸窗外猶如森林公園般的新鮮空氣,看著眼前樹影搖曳,全沒料到初冬天黑的快,吸沒幾口氣就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到了:我的廳房天花板只有一個二十燭光的燈泡。

其實浴室裏也有一盞燈,不過也是二十燭光左右。沒有桌燈,沒有電視,還不能上網,我又不能把兩個燈擺在一起花開並蒂湊四十,房間暗得連整理行李都覺得孤單,頓時心中萬念俱灰,了無生趣。隔天早上我深刻體認家樂福是人類的好朋友,桌燈是我們的生命線,晚上燈亮起來的那一瞬間,我盯著它傻傻笑著,又願意留下來了。

在電影「無情的世界」裡,男主角為了釣一個女孩兒,約她傍晚到自己家的陽台來,開始變魔術。只見他指尖一彈,巴黎鐵塔應聲而亮,女孩兒的臉也跟著亮了起來,彷彿看到愛情的未來。

後來日劇「三十拉警報」裏反町隆史也有樣學樣。當江角真紀子要搬離他家的那晚,他把窗簾拉起來,請江角到房間欣賞窗外那如小指般短的東京鐵塔。兩人離情依依的聊著,突然,反町伸手在窗前那麼一收,東京鐵塔頓時消失,再攤開手掌,掌心好端端的站著一個小小的東京鐵塔紀念玩具,那是他送給江角的離別禮物,那時是晚上十二點。

我後來移居巴黎,一看到我的家,右邊看出去就是巴黎鐵塔,立刻決定租下。第一天晚上十二點,我小心翼翼想跟它道晚安,它卻不慌不忙的亮在那裡,就像怕黑的小孩醒來發現媽媽還坐在床邊一樣,讓人感覺好安心。一安心就不會珍惜,等我到旁邊玩一玩再回頭看它,它已經熄了,後來我才知道它是在晚上一點熄燈。

該睡了,我當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