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贅肉＼贅述


橫溢的脾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探出頭的？

「你真的老了！」Ｐ說，「嘖嘖嘖，想當年那結結實實的六塊肌……」

我很仔細地端詳無論如何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消落的兩腰。抬臂，側身，嘿咻嘿咻。嗚，沒腰身了啦。心底的聲音拋開女性主義瘦身制約什麼的學術訓練，激動地朝天大喊。

青春。年輕男孩裸裎發亮的胸線、腰，腋窩濃密，緊緻肌里張牙拉扯的臂。喝！一記灌籃。一著刺槍。當兵的蓬勃生氣大約就是這個形象了罷？

而現在，準備要走了，我站在鏡前檢視自己。頭腳手身軀腿脛……好老好老啊，一年八個月。好漫長的日子喲不是？我摸摸髮，捏捏這個握握那個，指痕陷到肉裡的蒼白久久久久紅顏迴光。衰敗，鬆垮。

何以至此？

我自怨自艾地搖晃著腰際的兩團肥肉，手裡剛出爐的「官方」文章還熱呢，幾位弟兄興奮不已的聒噪。「六戰士喔！」「草根性濃厚喲！」小小的營區一時喧鬧沸騰，見了面的、不識的皆或帶諧謔或懷疑的打量眼神：「那真的是你們嗎？」「真的那麼優秀？」

冷眼旁觀。我胸前交錯著手，反反覆覆凝視這份由國防部清年日報發行的月刊，其上草綠軍服的六個人光潔粲然——許多年後，誰還會記得這一刻？星光遺落，低空穿越的夜行飛機靜默如黑，我坐在溝沿，仰天抬頭，嘆口氣，快樂的不快樂的那些都將要過去了。

明日天涯，此時此刻。

別了，我親愛的坎坷中隊。


（不是該有遠足那麼興奮嗎？）


（何以我的心口竟升起小小的不能遏抑的哀傷？）



之二、本文＼文本


◎印刷設計，搏感情——文宣作業分隊「六戰士」


走進國防部政治作戰總隊心戰大隊一中隊大門，安官桌旁映入眼簾的斗大標題「We are family」，含括了該中隊的奮鬥精神，亦即「團結」、「和諧」、「互諒」。

「把部隊當作自己的家！」中隊長指出，部隊固然素來有其陽剛一面，卻也兼備了柔性的一端，只是往往為人所忽略。因此，以家的溫暖關懷每位弟兄；以家的意涵來凝聚弟兄的向心力，即是心戰大隊一中隊所有成員的共識。

作為全國唯一的專業心戰部隊，或許有部分弟兄不瞭解隸屬於國防部政戰總隊的心戰大隊特質，更由於以訛傳訛，誤解其為「爽單位」。實際上，以我個人所待的文宣分隊為例，不僅「人人有一套，個個具專精」，在平時戰訓以研發文宣傳單及編製週報為主的情況下，尚能透過大型海報機、裁切機等專業器具輔助，於最短時間內達成長官交辦之額外任務，並獲得上級肯定。

而以我們六個人戲稱「六戰士」所形成的生命共同體，無論是生活中抑或戰訓上的酸、甜、苦、辣，均共同品嘗、一起感受。其中有「小亨利」之稱的黃英哲下士，別看他生得一副娃娃臉，說起美工設計，無論是各式軟體抑或網頁設計皆難不倒他。尤其他所設計的「文宣光碟」，不僅收錄了數百張現成傳單、喊話稿，同時也有快報的製作格式可供國軍所需單位使用。

他和另外一位畢業於台南藝術學院造形藝術研究所的下士楊中銘（入伍之前，他是曾經接受某報半版專訪的藝術家），並稱我們分隊上的「美術高手」，凡是美工設計只要找他們，必能獲得最滿意的結果。

此外，因酷愛賽車卡通「頭文字Ｄ」而有「86」之稱的張禹業下士，他的電腦組裝功力一如藤原拓海（賽車主角），既快且準，分隊裡的電腦維修非他莫屬。而擅長統合大家意見的「公關教父」路昌松下士，上至總隊長、下至新進人員，無不對其活潑、負責、開朗的模樣留下深刻印象。

再說到一兵江志雄，雖然草根氣息濃厚，但裁起紙來可是細膩漂亮，一疊全開紙張要什麼尺寸有什麼尺寸，而所有的設計若缺少了紙張列印，終究不過是場空談。至於我個人，美工不行、體力也堪憂，唯一優點是妙筆生花，因此，舉凡心戰傳單上的文案撰寫、心防彙報等業務，便成為我不二的主要工作。


事實上，我們六個人雖不敢說是臥虎藏龍，但最重要的是感情融洽、彼此同心協力，在輕鬆而不失嚴謹的氣氛完成大小任務，並徹底實踐中隊長所提倡的「We are family」之意涵。現代戰爭講求「攻心為上」，然而攻心者，必先凝聚其向心以使其堅定意志，立於不敗之地。也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文宣作業分隊不僅隸屬於心戰大隊，我們所設計的文宣傳單更屬於全體國軍官兵，而這正是我們「六戰士」的團隊信念：不僅用技術搏感情，也要以真性情來獲取他人認同，使文宣傳單能於戰場上發揮極致功效，退敵於無形、克敵於一萬！


——二○○三年三月《奮鬥月刊》５９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