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03 00:15:39仲冬

閣樓裡的骨骸

每個家庭都有不能與外人道的祕密,就如同個人總有難言之隱。家族越大年代越久遠積累的越多,就成了西方人說的:閣樓裡的骨骸。

年紀大了難免回想過去,甚至尋根追想自己的先人。有時怕自己記憶慢慢消退,忍不住還會紀錄下來,甚或想與人分享。這讓我想到小時候的作家夢。

年輕人對未來有各種憧憬,也會做各式的夢。我因為愛看故事書,很想長大了當作家。但不知怎地得到訊息,這夢是不能說的,說出來會被人笑話。

其實也不記得被訕笑過。或許他人,也或許更早、更細微地經驗讓我學到,想當作家、立志寫作是可笑的,因此我懂得了自我節制。要不就是被恥笑的經驗,經壓抑而遺忘了。

這經驗似乎不是個人特有的。我的朋友說他父親,曾當著客人的面念他的作文,童言童語讓大家笑成一團。他覺得無地自容,漲紅臉拼命想搶下父親手裡的作文簿,可父親高舉著就是不給他。這個朋友後來成了物理學家,但他私心裡是想當一個作家的。

我想這無心的笑鬧,毀了一個天才夢,也可能毀了一個作家。(說到這裡我似乎可以聽見早已過世了的母親嗆聲:好漢怪自己,賴蛋才怨別人!)

記得家裡客人談論一位當時我崇拜的作家:「還不是寫些自己家裡一些不可告人的丟臉事罷了!」這話到今天還影響我,讓我下筆的時候諸多顧忌。

當年聊天的時候,當然沒有想到這樣的後果。依此類推,也讓我常常想到做了一輩子老師的我,好好教書影響的,可能比無心的傷害大;摧毀的天才可能比受到鼓勵因而綻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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