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姊姊年紀大了，常常說些「有的、沒的」，話說的好好的，她會突然說我：「你也姓劉啊！」。有時想念兒子，就說：「他從小給了人，長大了不親」。。「給人」這回事，誰都知道不曾發生過。
英文說老人常常not all there，我想就是這個樣子。他們有時活在現在，有時不在；有的部分在，有的部分不在。他們說的事，有的真發生過，有的是他們的幻想虛構。有時把過去的事連到現在，幻想與真實連在一起，好像搭錯了線。
昨天跟愛老電影的小外甥孫女聊天，話匣子打開，許多記憶裡塵封的老電影片段，被勾引浮現出來，事後自己也不能確信，確實如此嗎？我怎麼可能記得這些？感覺記憶就像一扇門，一時打開，隨後悄然關上，鎖住無底黑暗。這景象讓人不寒而慄，恐怕自己也會像失智老人一般，說忘就忘了。
姊姊近來退化的很快，一回相見不如一回。動作越來越遲緩，談話也不連貫。家人不知如何與她溝通，這更增進了她的退化。人好像在我面前後退、消失，慢慢不在了。唯一的好處是她的憂鬱症，突然痊癒了，不再恐懼，也不再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