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27 00:43:00獨影隻身
走過
新生訓練那天,在甲班那個一看就知道是學中文的班導之後,她第一次見到她的班導…穿著T恤、牛仔褲,年齡似乎比她小的小女孩上台,小女生班導簡短的以電影『西洋鏡』的內容勉勵眾人去接受、學習新的事物,以不同角度看世界。她的腦中浮出另一位也是喜歡用電影、歌曲在生活中抒發感想的朋友;據說,這位班導教的是大ㄧ的選修課『語言學概論』及大三的必修課『聲韻學』。據說,『聲韻學』是很多中文人的死穴。回家後,她重新選了班導的『語言學概論』,一個她毫無概念的課,只是一種直覺,直覺她會在這個小女生班導的身上學到一些她想學的東西,不管是課堂上或是課本外的東西。
開學第三天,第一次的語言學概論,她就被老師的話嚇傻了,老師問:『各位中文系的同學,妳們是否聽見秋天的顏色?』台下的她心裡想:『語言學概論學的是這個?』還好,這只是老師的開場白,老師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想選這門課?同時間的課的還有很多啊!光是『世說新語』這門課感覺上應該有趣多了,為什麼要選這門?這門課很無趣耶!!她心裡暗自疑惑:『為什麼要選這門課?哪個老師會這樣問學生?』但是,很直覺的,她應該是位有趣的老師。
上課時,老師總是唱作俱佳,很努力的讓她們這群大一笨鳥不會對這堂課有恐懼,畢竟它跟ㄧ般人認知中的中文系課程……文學,是有落差的,而她,以一個就業多年,一心只想圓夢---念大學---的人,什麼課都一樣,她都想學,只惟恐時間的不足、惟恐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念書,畢竟,中文系還是太多需要去背的文章,年過卅的她,早已喪失了當年的記憶力了。
因為選課的失誤,大ㄧ的她,課選的不多,她安慰自己,至少慢慢適應每天這來回2個多小時的車程,晚上早點回去可以唸些書,星期三上完語言學概論的她就沒課了,由於當時學校附近的治安真的太壞了,校內已經有多位學長姐被搶的紀錄。於是,下課順便送老師回宿舍既是順路也順理成章。
在某次的回程時,她不經意的透露出當年國中畢業即開始半工半讀,老師看起來似乎受到某些震撼,也許老師並未曾遇見過像她這樣情形的學生吧?!畢竟當年她的同班同學,全部都以本科系高職教材去考專科學校來增加學歷,除了她…那個永遠不知她在堅持什麼,硬是堅持考大學,也不管根本沒學過高中教材…這是同學眼中的她;反正她當慣了『怪人』也不在乎同學怎麼看她,所以她不顧高職導師殷殷囑咐:『妳考二專一定可以考上,為什麼硬要去擠大學那不到20%錄取率的窄門呢?』因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高職三年的不快樂學習,讓她雖有謀生的一技之長卻毫無快樂可言。
此時老師ㄧ句看似淡淡的回話卻讓她眼眶突然有溼潤的感覺:『除了替家人著想,有時,偶爾也該替自己想一想……』她心裡只想著:『我只說了這件事,為什麼老師看得出來?』她自認,她從未曾透露出生活中的不順遂;總是習慣以開朗的外表出現,後來發現,原來所有學中文的老師都有這種細心觀察的專長吧;至少,她遇到的那些真心地去關心學生的老師都有這種特異功能,可以在學生不經意的透漏言談中,看出端倪;她的老師如此,而她後來遇見的文學史老師亦有如此的...特異功能。而她呢?她早已習慣親戚間對她的評語:『很乖、很孝順,都會幫父母著想。』一切似乎非常順理成章,從小,老師不是就教導我們『要孝順』、『孝順孝順,孝者,順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親辛苦養育我們,我們要報恩』嗎?諸如此類的話不勝枚舉,彷彿只要不是以此為準則,就是該遭天打雷劈的不孝子似的。第一次,她聽到有人告訴她:『偶爾該替自己想一想』說也好笑,自此以後,未來的五年間,至少有10人以上告訴過她類似的話,包括國小死黨、同事、學姊、連小她七歲的堂妹都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姐,你一輩子替別人想,有幾個人替你想過?你真的覺得你老了後有誰能靠?』。學姐說:『妳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如何保別人?』搞的她都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別人眼中的聖人了;其實,她只是個腦筋不太靈活又有點讀死書、死讀書的笨蛋罷了。
大三那年她終於開始上聲韻學,老師不只是擔任聲韻學老師亦兼任她們的導師;接著她發現那個學長姐口中令人害怕異常的學科也沒那麼可怕到極點。其實,老師非常努力的盡量用簡單的方式讓他們去瞭解、學習這門課。接著聲韻學後的兩堂課是歷史課,上課的老師幽默又風趣,帶著她們從不同角度看歷史,所以大三整整一年,星期四的課是她最快樂的時候。其實,那時的她很不好過,從大二的下學期後約有兩年的時間,工作的不順遂,家裡的環境、不問世事整天看電視的父親、每天茶來伸手很快樂的享受大學生活的弟弟、只要一有問題就是找她想辦法解決的母親,每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是表面上的她永遠看起來可以一肩承擔,所以父親、弟弟繼續的無憂無慮當他們的『安樂公』,而她,根據帶她的師傅…當時的同事的說法:『我覺得你已經快要精神耗弱了』『這樣下去,我不知道你可以撐多久,偶爾,你該為自己想一想。』師傅也這樣勸她。那時的她,每每只想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求解脫,只是,她的心中始終因為不甘願、因為牽掛太多而放不下,連她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除了以念書來讓自己儘量分心、少胡思亂想外,自己都不知道那兩年多是如何熬過來,僅存的刻骨銘心的印象是:在聲韻課上,老師曾經幾次提過蘇軾的事,有一次提到蘇軾歷經幾次被貶、瀕臨於死,在黃州時寫寒食帖的心境,提到一句:『世上沒有過不去的事。』;還有一次,老師上課時朗誦了黃春明先生的《國峻不回來吃飯》,這幾次都讓她在課堂上淚流滿面,卻也把她的心從徘徊的鬼門關前硬生生的拉回來,大三結束的暑假,她陪老師去一位喪母的同學家上香,第一次,她看見老師掉眼淚、痛哭失聲。因為同學的父親娓娓訴說著妻子生病一年的景況,老師自責:『當了一年的導師,卻不知同學發生這樣的事,一點都不盡責。』她安慰老師:『同學自己不提,誰會知道?我跟他同組作報告一年了,我都不知道,您怎麼可能會知道?』可是,那個場景卻讓她怵目驚心,這種與老師無關的事都讓老師自責,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撐不下去而把自己『做掉』時,老師會……她不敢想,回到家,她立刻寫了封E-mail給老師,告訴老師千萬別為這種事自責,因為『都是成年人,他不講的事誰會知道?自己選擇不講,就是不願他人知道,所以沒有所謂老師盡不盡責的問題。』她也知道,她這麼說除了安慰老師之外,其實是有言外之意的,事先幫老師打個預防針,以防萬一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發生。
四年級時,有一次她去南部考試,她跑去問老師要不要搭她的便車回南部,畢竟有人在旁邊講話,好過ㄧ個人開車容易打瞌睡。在路上,閒聊到星座與血型時,她又開始她常講的那句耍寶詞:『我是天蠍座,我知道我不像,所以我都說我是大熊座,看體型就知道我是大熊座;我的血型是A型,我知道我不像,所以我都說我是畸型,結論:我是畸型大熊座』老師的反應不像其他人哈哈大笑,卻只是很淡的回了一句:『還是有些地方像A型。』她吃了一驚,也許,是之前在課堂上某些下意識的行為露餡了吧,她打哈哈的說道:『哎呀,老師,人總有隱藏得不好的時候嘛!』很不爭氣的,眼睛有又些濕濕的感覺。
後來,她與一位學姊開始深交,學姊說話總是一針見血,而且,學姊有神通似的看出了她隱藏在心中的事,在多次學姐對她的心理建設下,她以換工作為由搬至學校附近賃屋而居,一星期回家一次,『先顧好自己方有餘力能照顧家人』『眼不見為淨,心淨了才能處理事情』學姊如是說;學姊就住在與她同一棟宿舍,她住頂樓,學姊在下一層樓,只剩半年就畢業,那陣子,常常晚上11點多就拎著杯飲料上樓找她,聊人生觀、聊功課,常常一聊就是到三、四點,一天她問道:『妳是不是怕我從這往下跳,所以上來看著我?』學姊從電腦桌前轉過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ㄧ眼,轉過去繼續打電動遊戲。她告訴學姊:『放心,我已經走出來了』
是的,她已經走出來,未來的路上,她會堅強…為了她自己,也為了那些關心她的人。
開學第三天,第一次的語言學概論,她就被老師的話嚇傻了,老師問:『各位中文系的同學,妳們是否聽見秋天的顏色?』台下的她心裡想:『語言學概論學的是這個?』還好,這只是老師的開場白,老師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想選這門課?同時間的課的還有很多啊!光是『世說新語』這門課感覺上應該有趣多了,為什麼要選這門?這門課很無趣耶!!她心裡暗自疑惑:『為什麼要選這門課?哪個老師會這樣問學生?』但是,很直覺的,她應該是位有趣的老師。
上課時,老師總是唱作俱佳,很努力的讓她們這群大一笨鳥不會對這堂課有恐懼,畢竟它跟ㄧ般人認知中的中文系課程……文學,是有落差的,而她,以一個就業多年,一心只想圓夢---念大學---的人,什麼課都一樣,她都想學,只惟恐時間的不足、惟恐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念書,畢竟,中文系還是太多需要去背的文章,年過卅的她,早已喪失了當年的記憶力了。
因為選課的失誤,大ㄧ的她,課選的不多,她安慰自己,至少慢慢適應每天這來回2個多小時的車程,晚上早點回去可以唸些書,星期三上完語言學概論的她就沒課了,由於當時學校附近的治安真的太壞了,校內已經有多位學長姐被搶的紀錄。於是,下課順便送老師回宿舍既是順路也順理成章。
在某次的回程時,她不經意的透露出當年國中畢業即開始半工半讀,老師看起來似乎受到某些震撼,也許老師並未曾遇見過像她這樣情形的學生吧?!畢竟當年她的同班同學,全部都以本科系高職教材去考專科學校來增加學歷,除了她…那個永遠不知她在堅持什麼,硬是堅持考大學,也不管根本沒學過高中教材…這是同學眼中的她;反正她當慣了『怪人』也不在乎同學怎麼看她,所以她不顧高職導師殷殷囑咐:『妳考二專一定可以考上,為什麼硬要去擠大學那不到20%錄取率的窄門呢?』因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高職三年的不快樂學習,讓她雖有謀生的一技之長卻毫無快樂可言。
此時老師ㄧ句看似淡淡的回話卻讓她眼眶突然有溼潤的感覺:『除了替家人著想,有時,偶爾也該替自己想一想……』她心裡只想著:『我只說了這件事,為什麼老師看得出來?』她自認,她從未曾透露出生活中的不順遂;總是習慣以開朗的外表出現,後來發現,原來所有學中文的老師都有這種細心觀察的專長吧;至少,她遇到的那些真心地去關心學生的老師都有這種特異功能,可以在學生不經意的透漏言談中,看出端倪;她的老師如此,而她後來遇見的文學史老師亦有如此的...特異功能。而她呢?她早已習慣親戚間對她的評語:『很乖、很孝順,都會幫父母著想。』一切似乎非常順理成章,從小,老師不是就教導我們『要孝順』、『孝順孝順,孝者,順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親辛苦養育我們,我們要報恩』嗎?諸如此類的話不勝枚舉,彷彿只要不是以此為準則,就是該遭天打雷劈的不孝子似的。第一次,她聽到有人告訴她:『偶爾該替自己想一想』說也好笑,自此以後,未來的五年間,至少有10人以上告訴過她類似的話,包括國小死黨、同事、學姊、連小她七歲的堂妹都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姐,你一輩子替別人想,有幾個人替你想過?你真的覺得你老了後有誰能靠?』。學姐說:『妳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如何保別人?』搞的她都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別人眼中的聖人了;其實,她只是個腦筋不太靈活又有點讀死書、死讀書的笨蛋罷了。
大三那年她終於開始上聲韻學,老師不只是擔任聲韻學老師亦兼任她們的導師;接著她發現那個學長姐口中令人害怕異常的學科也沒那麼可怕到極點。其實,老師非常努力的盡量用簡單的方式讓他們去瞭解、學習這門課。接著聲韻學後的兩堂課是歷史課,上課的老師幽默又風趣,帶著她們從不同角度看歷史,所以大三整整一年,星期四的課是她最快樂的時候。其實,那時的她很不好過,從大二的下學期後約有兩年的時間,工作的不順遂,家裡的環境、不問世事整天看電視的父親、每天茶來伸手很快樂的享受大學生活的弟弟、只要一有問題就是找她想辦法解決的母親,每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是表面上的她永遠看起來可以一肩承擔,所以父親、弟弟繼續的無憂無慮當他們的『安樂公』,而她,根據帶她的師傅…當時的同事的說法:『我覺得你已經快要精神耗弱了』『這樣下去,我不知道你可以撐多久,偶爾,你該為自己想一想。』師傅也這樣勸她。那時的她,每每只想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求解脫,只是,她的心中始終因為不甘願、因為牽掛太多而放不下,連她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除了以念書來讓自己儘量分心、少胡思亂想外,自己都不知道那兩年多是如何熬過來,僅存的刻骨銘心的印象是:在聲韻課上,老師曾經幾次提過蘇軾的事,有一次提到蘇軾歷經幾次被貶、瀕臨於死,在黃州時寫寒食帖的心境,提到一句:『世上沒有過不去的事。』;還有一次,老師上課時朗誦了黃春明先生的《國峻不回來吃飯》,這幾次都讓她在課堂上淚流滿面,卻也把她的心從徘徊的鬼門關前硬生生的拉回來,大三結束的暑假,她陪老師去一位喪母的同學家上香,第一次,她看見老師掉眼淚、痛哭失聲。因為同學的父親娓娓訴說著妻子生病一年的景況,老師自責:『當了一年的導師,卻不知同學發生這樣的事,一點都不盡責。』她安慰老師:『同學自己不提,誰會知道?我跟他同組作報告一年了,我都不知道,您怎麼可能會知道?』可是,那個場景卻讓她怵目驚心,這種與老師無關的事都讓老師自責,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撐不下去而把自己『做掉』時,老師會……她不敢想,回到家,她立刻寫了封E-mail給老師,告訴老師千萬別為這種事自責,因為『都是成年人,他不講的事誰會知道?自己選擇不講,就是不願他人知道,所以沒有所謂老師盡不盡責的問題。』她也知道,她這麼說除了安慰老師之外,其實是有言外之意的,事先幫老師打個預防針,以防萬一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發生。
四年級時,有一次她去南部考試,她跑去問老師要不要搭她的便車回南部,畢竟有人在旁邊講話,好過ㄧ個人開車容易打瞌睡。在路上,閒聊到星座與血型時,她又開始她常講的那句耍寶詞:『我是天蠍座,我知道我不像,所以我都說我是大熊座,看體型就知道我是大熊座;我的血型是A型,我知道我不像,所以我都說我是畸型,結論:我是畸型大熊座』老師的反應不像其他人哈哈大笑,卻只是很淡的回了一句:『還是有些地方像A型。』她吃了一驚,也許,是之前在課堂上某些下意識的行為露餡了吧,她打哈哈的說道:『哎呀,老師,人總有隱藏得不好的時候嘛!』很不爭氣的,眼睛有又些濕濕的感覺。
後來,她與一位學姊開始深交,學姊說話總是一針見血,而且,學姊有神通似的看出了她隱藏在心中的事,在多次學姐對她的心理建設下,她以換工作為由搬至學校附近賃屋而居,一星期回家一次,『先顧好自己方有餘力能照顧家人』『眼不見為淨,心淨了才能處理事情』學姊如是說;學姊就住在與她同一棟宿舍,她住頂樓,學姊在下一層樓,只剩半年就畢業,那陣子,常常晚上11點多就拎著杯飲料上樓找她,聊人生觀、聊功課,常常一聊就是到三、四點,一天她問道:『妳是不是怕我從這往下跳,所以上來看著我?』學姊從電腦桌前轉過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ㄧ眼,轉過去繼續打電動遊戲。她告訴學姊:『放心,我已經走出來了』
是的,她已經走出來,未來的路上,她會堅強…為了她自己,也為了那些關心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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