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5 19:00:01滿天星

[續篇]最遙遠的距離--5

台馬輪上,我靜靜的站在甲板上,海風溫柔的吹拂著我的頭髮,親吻著我的面頰。遠處,是台灣海峽的夕陽,就這樣靜靜的,緩慢的墜進大海的懷抱,日復一日的,不會為誰而停止。世界有它自己的定律,而生命有它自己的出口,這是直樹教過我的,每個考驗,都有它背後代表的意義,所以,我選擇一個人面對它,或許有人認為我是自私,或許也有人認為我犧牲了自己,但是這是我的選擇。

這是我第三次坐台馬輪了,我以為那次颱風天的經驗已經夠我折磨了,沒想到這次也不是什麼好過的記憶,或許是船上的風浪顛簸吧,又或許是肚子裡的孩子抗議著媽媽離開爸爸的決定,總之,上船沒多久我就開始暈船,嘔吐、噁心的感覺一直伴隨著我整個航程,在不知道是不是害喜的難受當中,我忽然想起上次懷孕烏龍的時候,家人們給我的一切關懷,想念爸爸為我燉的那鍋魚湯,那是家人給我的愛心。雖然才離開家沒幾天,我卻已經開始想念,想念那誇張的”愛的小窩”的看板,想念那充滿蕾絲夢幻氣息的房間,想念那雖然七嘴八舌,但每句話都是關心的家人,即便是毒舌如裕樹,也有說出貼心話語的時候;我還想念…..不能再想念了,因為早告訴自己要勇敢。親愛的寶寶,現在起,就只有你和媽媽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你要乖乖的,我們一起堅強的走下去喔!

馬祖島的輪廓出現在海平面那端,經過一晚的折騰,這段考驗自己意志力的航程終於到了尾聲,隨著船慢慢駛進碼頭,我看見君雅在岸上跳來跳去的模樣,才一年多,她已經恢復得很好了,而明君姐站在一旁帶著優雅的微笑向我招手。

「湘琴,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馬祖呢?我以為江醫師會和你一起來的?」明君姐的問話中充滿著不解和疑惑。

「明君姐,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們路上邊走邊聊吧!」坐上明君姐的車子,我在路上緩緩道出遠走馬祖的經過,小君雅在旁邊眨著靈活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能夠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湘琴姐姐,你離開直樹醫生爸爸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這個鬼靈精,看來我不能小看她啊!原以為用裕樹就可以打發她那小女生的情竇初開,沒想到她還是對我家直樹念念不忘……喔不!現在我還能夠說是”我家直樹”嗎?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心裡有點刺痛。

「君雅,不許沒禮貌!大人講話小朋友不要亂插嘴,也不許你告訴江醫師湘琴姐姐來玩的事情!」明君姐趕緊替我解圍。

「但,湘琴,你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夫妻本是同林鳥,我相信江醫師一定會希望陪著你度過這個難關的,你們是這麼的相愛,失去你,他一定也受到很嚴重的打擊,與其讓兩個人分開彼此痛苦,為什麼不一起努力去面對眼前的困境?當初我懷君雅的時候,醫生也告訴我,君雅的心臟可能會不健康,但我們夫妻兩個決定一起去面對,一起去守護我們愛的結晶,雖然…他已經離去,但那個時候,我們的確是幸福的。」明君姐緩緩的說出過去的往事,她說的話,我明白,但是現在不僅僅是孩子可能不健康,連我…都有可能變成直樹的負擔啊!

「明君姐,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相信我現在做的決定是對的,就當作我把丈夫奉獻給社會吧!現在的我必須自立更生,在馬祖,我還得需要你的多多照顧呢!」

「唉!傻女孩啊!看到你這樣,我就充滿著心疼,你就好好在這住下,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吧!」明君姐嘆了口氣,像是為我和直樹而嘆息。


隨著車身快速的前進,我望著窗外馬祖似曾相識的景色,忽然一陣反胃感湧上,明君姐看出我的不適,關心的伸出右手緊握住我冰冷的手「湘琴,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沒關係的,我想大概是坐了太久的船,有點暈船吧!車速放慢一點應該就會好一點了!」

「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對勁,還是先送你到醫院好了。我會把車速放慢一點,你先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到了醫院我再叫醒你。」明君姐輕輕拍了我的手,溫暖的手給我一種無形的力量,像是一種親人般的安全感……

「湘琴,醫院到了!」明君姐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直樹曾經服務過的這家醫院,好懷念的感覺啊!

打開車門,我跨步下車,卻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湘琴姐姐!」君雅高八度的尖叫,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