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zzle.(UL)
一切如夢初醒,陌生的空氣在鼻腔裡狠狠絞動,喘著粗氣將口前的呼吸罩拔開,才發現蜷身在冰冷鋼板上,周圍寧靜的只剩下儀器運作聲。「匡啷!」玻璃聲砸落在遍地的管線,留著藍色短髮的女性突兀的出現在昏暗的空間內,一瞬間無法忽略的溫暖襲捲。
「……艾妲。」熱流滑過胸前,髮絲在頸窩微微騷動,對方的力量不容自己反抗,無法拼湊出完整的字句,敘述心中一絲的熟悉與百分的不安。沒有辦法,像初生嬰兒般手足無措。
「艾妲。」短髮女性再次喚著誰的名,指尖冰冷的在脊間滑動。
「嗚。」女子的下顎觸碰到喉管,反射性發出痛苦的呻吟。她拉開兩人的距離,用身後的醫療器材為我取下所有管線,耳後落地的全身鏡推到自己面前,一名赤裸、金色長髮的成熟女性。
「記得嗎?這是妳,艾妲。」從後方傳來的聲音著實打入耳裡,頭痛欲裂的感受從腦中心散開來,轉身跌入女子懷裡,極力掙扎。
「不記得也沒關係。」遮眼的瀏海被撥到耳後,桔色的眼瞳滿是悲傷,「對不起呢,只是我,真的很想妳。」雙唇突如其來的交疊,腦筋一片空白。
承受這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過了無數日子,還是無法習慣瑪格莉特加諸於在自身卻不屬於應得的溫柔,多少次喚她瑪格小姐,記憶都還是無法抹殺那桔瞳的失落。沒有人體、五官的感知,嘗試在瑪格小姐外出時做些家務,看著在水柱淋漓之下通紅的手掌,沒有一點感覺、逃避,「砰!」重物落在木製地板的聲響,又聽見腳步聲「啪咑啪咑」的趨步向前,被用力扯開的右手,化開不規則弧度的水線晶瑩剔透。
「艾妲,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什麼都別做。」一字一句都沒有含糊,將冰袋放上手背,定期的舉起又放下,不禁想嘗試看看,冷與熱的感覺。
「瑪格小姐,」抬起專注於燙傷的容顏,將冰袋放上卡其褲,靜靜等待下文,「我是人類嗎?」只看見她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嘴唇忍不住顫抖,啜泣、咽嗚聲俱下,只能任由她的淚水沾濕軍裝與金髮,反射性的覆上她的背。
反射性?原來也會有這種人類的本性嗎?
自嘲的差點沒笑出聲,再次確認擁有人類的思緒,只不過終究是個披著人皮的,替代品嗎?
「妳不喜歡說謊,那麼我不說。」
「那並不是我,瑪格小姐,我不是艾妲。」
「我知道呢,艾妲。」
從腰際抽出的銀劍沒有私人情緒,乾脆抵在她喉間,透過這樣的距離,瑪格莉特冰冷的指尖輕輕描述艾妲的臉線,沒有放過任何一塊肌膚,像對動物般、在耳後的撫摸沒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突然間感嘆無法體會的舒服,瑪格莉特用指甲精準無誤、俐落的劃開一塊方形,深藍色碎片便隨此掉出,在手心熊熊燃燒,青藍色的焰火,像是引爆效應般的,腦部開始綻爛出青色煙火,胸前也燃起生命色彩,鮮紅、強烈的,直到最後亮黃光芒帶來時間的快速流逝,不畏懼的獻上懷抱,瑪格莉特無法停止的哭吼。
無法拼湊碎片散佈在地板,像是兒童拼圖,一塊一塊地拼回去,卻無法消除其中的切線,這幅畫就始終是複製品,既無法取代本體、就也無法擁有生存的意義。
被捧起的臉頰,思念已久的指間厚繭,軍服上淡淡的煙硝味,一切都染上了淡藍的記憶,三色煙霧交織成衝天的彩虹柱,那人的身影,撫著方才燙傷的口子輕吹著口氣,「瑪格,能幫我冰敷下嗎?欸妳怎麼哭了——!」垂跪的人兒,雙頰因激動染了緋紅。
只不過到現在還忘不了怯怯的「瑪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