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炎坐在純白色椅子上，單手倚著和椅子同材質製成的桌。銀色的髮散在其上，彷彿與之融合在一起，難以分別。豔紅色的那束髮垂於臉龐，面上的表情好是冷淡。




四周除了這桌椅外，就只有片片碎裂的水晶，浮於空中，如擺飾一般。




一睜開眼，便知道這個陌生的地方並不屬於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四周沒有任何精靈的存在，力量的波動也薄弱到了一個地步，甚至連他本身的力量也很難使用，但他卻也沒有感到任何結界的存在。

「該死的！」冰炎低低的咒罵著。



一定是他做的。那個呆子！



然而，除了在內心咒罵與苦思，冰炎也沒有其他的是可以做，只能待在這兒乾等。

早已被他因無聊卻又無奈的看過好幾次的破碎水晶，中心處忽然閃現一點一點藍色的光芒。



少年的影子從中顯現。



冰炎立即就想衝上去狠狠的揍他一拳，只是原本尚能自由行動的身體，此刻卻又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以熾紅的雙眼瞪視著。

本能的舉起手護住頭，然後在發覺冰炎無法動作時放下。
「呃……我知道你現在很想揍我啦……」伴隨著冰炎同意的冷哼，褚冥漾又抖了一下，如往日在學校時一般「只是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不然我也不用作事了……呃……你的眼神好恐怖……」講到最後，聲音已經越來越顫抖了，整個人的反應，與過去並沒有差別。



本來就不打算讓你做！
這是此刻冰炎的眼神透露的清晰訊息。



「我得速戰速決。」撇頭不敢再看向冰炎的眼睛，褚冥漾開始行逃避之實的自我催眠。


伸出右手，冒著快被冰炎四周的極地冷氣凍成半人工冰雕的危險，從他的左胸，取出了金色的光球。


忽地冰炎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消失，站在眼前的身影逐漸陌生、模糊。
一股驚懼的感覺從心底竄出。


接著褚冥漾左手手上多出了一條不知何時出現的銀色，有著燦紅火炎的鍊子，就是先前那條他贈與冰炎，卻又奪回的。

四周碎裂的水晶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此刻，他再次將它給予冰炎。只是這次，他將它放入了同樣不知何時被喚出的峰云凋戈裡。
鍊子的形體一點一滴的融入峰云凋戈，然後消失。




「學長，『再見』並不是期待『再次相見』，而是『再也不見』」頓了一下，褚冥漾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所以……學長，再見。」



雖然是再也不見，但……
我那僅存的靈魂碎片，會和峰云凋戈在一起……守護著你。


+

「姐，對不起。」
「別說了。」輕輕的撫了撫少年的髮，女子難得用輕柔的語氣「在看到你那時的表情，其實我也已經知道了你的決定。」


圍繞著少年及女子的，是無數個金色光球，靜靜的在散放著溫和的柔光。


「……」垂下了眼簾，唇畔一值維持著的弧度緩緩的放下，成了一條直線。
「我不意外你的決定。」抬頭，女子的視線望向不是真正天空的黑空。



「你太善良，同時也太殘酷。」




「進了Atlantis後，你改變了很多。但同時很多的地方，你卻還是沒變。」
女子邊說，秀長的食指也邊戳在那與自己同樣黑髮黑眸且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少年頭上。
沒有閃避女子的手指攻擊，褚冥漾無聲的聽著自家老姊的評論。


「姐，我是不是很自以為是？」
「是啊！不只自以為是，還倔強固執的不像話。」

「是不是很笨？」
「你才知道！又笨又蠢，傻的要命又欠人揍。」

「……」沉默片刻「姐，你真毒。」
「我在陳述事實。」

「所以，又笨又蠢還自以為是的我只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來解決事情啊……」
苦澀的笑，從唇畔蔓延至整張臉，褚冥漾無奈的笑著。
「……」
聽到這樣的話，換成褚冥玥沉默了。


「你……後悔嗎？」久久過去，褚冥玥只吐出了這句話。
褚冥漾搖頭。


「那就好。」將褚冥漾拉向自己，讓他的頭抵在自己的肩窩處「告訴我，你，覺得你是『娃娃』嗎？」
「當然不是。」不甚清晰的回答傳出。

「那我誠心期盼著，你將遠離這一切。下一次，你的人生，一定……屬於你……」
講到後面，褚冥玥的聲音已經無法平穩，輕微的顫抖著。

褚冥漾的身體動了一下，接著他抱住了褚冥玥，抬頭。
「謝謝你。」
最後，他推開了褚冥玥。

「我該走了。」沒有任何的沮喪，十分輕鬆的語氣。
微微的點了點頭，褚冥玥努力維持平靜的嗓音再度開口。

「不帶走我的嗎？」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有一些無奈的說。
再次點頭以示明瞭，然後目送著邁開步伐的人。


「姐，對我來說，『再見』是『再也不見』的意思，我很慶幸成為你的弟弟，所以……」
逐漸遠去的人，回頭「我不會跟你說『再見』。」


而後，真的遠去、消失。




我不取走你的部份，
因為那是最後我留下來，可以一直保護著我所愛的人的。



我不和你說「再見」，
因為如果真有「如果」，那我期待我能和你再續前緣。
再續我們修了好幾世才有的緣分。






下一次，還要做姐弟。







「我也是。」低低的聲音，迴盪在沒有人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