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13 08:47:08Quiff

2006金馬影展‧花樣那卡西(雷)

女兒一直嫌棄母親。嫌棄她的工作、她的職業習慣、她對小事物的品味。也之所以她幾乎不與母親對話,只以字條傳言。母親一回家就女兒忙著打開全屋子的窗,像是厭惡共居一室般地亟欲散去母親的氣味,揮開從母親那卑微鄙賤工作帶回來的廁所臭氣與芳香劑。她唯一能與母親共處、只有當她們一同看著電視上的肥皂劇之時,因為那是女兒也喜愛的興趣,她才能於此刻接納同為愛好者的母親。那是短暫的沉默和平。

這對母女就如同彼此身上的色彩,紅與綠,水火不容。

直到母親受傷住院,見著她臉龐上的傷痕、以及即使不能下床行走卻依然存在的堅強性格(「他們休想拿走我的鑰匙!我很快就會回去上班」),必須自力更生的女兒這才肯正視母親的存在。她悄悄取走母親皮包中的鑰匙,循著母親每日留下的步伐,來到女兒一直避之唯恐不及、一直冷笑不屑的母親之工作場所。

一開始她還用衛生紙摀住鼻子,害怕那想像中的惡臭會向她襲來。她打開母親的櫃子、望著那色彩繽紛的瓶瓶罐罐,指尖滑過牆上的掛飾、輕撫花瓣舒張的人造花,然後她取出自己的服裝設計草圖、釘在牆上;原來女兒跟母親始終相像,就連愛在牆壁上掛滿小東西這點習慣也極雷同。她們只是無法容納彼此的色彩。她也才發現母親每日辛苦經營的微不足道工作,並非如想像中那麼屎尿不堪,亦會在每日來往的顧客中留下印記,亦有人會為了母親傷勢而擔憂。

於是女兒拿起母親的俗豔大紅長袍,披在自己雙肩上,讓母親的顏色沾染上自己的全身。她悄悄地與不在場的母親達成和解,並在母親每日獨處的陋室裡拿出自己未完成的草圖,一邊跟隨著母親步伐,一邊走出自己的方向。原來這兩件事並非完全背道而馳。女兒不知不覺中放下了掩在鼻頭的衛生紙,開始收起零錢、換上新的廁紙,就如同她母親每日慣常的行為一般。

(眼淚不爭氣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