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19 22:41:43Renee

玫瑰的破綻

以下,摘錄自﹝玫瑰的破綻﹞嚴忠政

 

「然而我們想用文字鞏固生活,結果更加虛幻了。」李進文

 

 

﹝拆夢刀﹞

 

星期六買的油切還冰在故鄉

陽光和小雨,像家書那樣退回去

但信差找不到地址,霧和茶就變薄了

 

在我生活的楚地,鐵觀音匍伏

倒臥成一片片眉宇

你喝隔夜的我,我喝你;來不及觀音

也看不見世界的口和鼻

每個人都為信仰減肥

而蝴蝶飛得很重,因為乳溝比亂草還低

 

那麼,我們就這樣的飛

如果有汨羅江,像十二樓,詩也抓不住屈原的高度

有人縱身,把自己當成拆信刀

沿著你的窗臺,陽光才剛剛密封好的床緣

重重的飛,像噴泉自剖

選票是不是可以把它掩埋起來?如果

如果拆開的家書裡,除了清瘦的夢

還有你的名姓,又說及

冷漠是氣象局發布的雨季

而自己的影子是僅存的樓地板面積

 

她來不及回到夢中躲雨

 

 

﹝海外的一堂中文課﹞

 

一定有什麼索引不在故事的目次

譬如說,痛這個字、飄零,不該記住的人名 ……

它們是單音節的爬蟲類,一生草莽

但都愛過,深刻過,為了記錄沼澤而造句而

壯烈自己,就算單純的飛

翅膀也要是天空的複寫紙

 

在我的島,它們一個字一個字爬上陸地

有些時態來不及變化遂集體永恆

雖然歷史將地圖的比例縮到極小

島因為被海遺棄而不再是島

像小小句點,變成鐵蹄,獨力踏出篇章

而那些不能憤怒不能驚動的石獅

至少,不用醒著和頁碼一起廢墟

因為我們祖父的碑文比荒野更繁複

巴士被安排在一定的風景

──從詩經到競選的旗幟亂飄

 

My dear,你用中文寫作嗎

在地球折頁,你如何翻譯我的細微

你的筆尖遊走在誰的乳房與蛇腹

像我渴望撫摸每一個象形和轉注

讀出每個毛孔的開闔,眼皮如含羞草那樣

凌亂我的意志,卻趨向一致;人與劍的

莫逆,神合

 

這都是我們熟悉用自己的語言凝神讀寫

譬如只有山林,獵人才能回歸自己的傳說

如果我們相戀,那是因為

你也剛好用繁體中文寫詩,懂得精靈與昆蟲的耳語

月見草可以種得那麼顧名思義

巫術在我們手裡變成情書

天地行禮如儀

 

 

﹝我們的晦澀﹞

你寄來一封主旨空在那裡的信

沒有說明病的來歷

像掏空臟器的胸膛

雖然還活著,時間卻躺成一具

被解剖過的大體。屬於青春,屬於更壞的

不治的秘密

 

我試著給你藥石

回了一封同樣隱匿的信給你

像黑暗盜走了火把,轉身卻踢翻脆弱一地

聲音驚動那年秋天起身

將毀壞的器官,一片肺葉、一片肺葉的 ……

因為我們的吻合

又交換生機

 

你說要給我一個尺度

讓我丈量二十年不見的傾圮

然後我表演吞劍

從拆下你身上的第一根秒針開始

放進喉嚨,又放進毛玻璃

而外面下著淡水

我從酆都帶來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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