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6 17:21:33承太郎
〈中秋番外篇〉感人（？）的中華料理 — 上
今天，是咱中國三大節日之一的中秋節。
這代表承太郎來東京已經滿一週年了，猶記得去年中秋節，我還是特地陪親愛的老爸到墾丁一起歡度的，在海邊還差點被一個死小孩用拔掉梗的沖天炮給炸到腳。當然，那小孩得到了應有的制裁，我想他現在的屍體已經順著海浪飄到古浪嶼那附近了吧。唉，何苦呢？我早叫他不要把梗拔掉的。
不過，基本上來講，小日本們是不過中秋節的。沒有放假，學校的課當然還是得照上，超級市場沒有在賣月餅和蛋黃酥，也不見賣水鴛鴦和小蜜蜂的攤子，更不用說在偌大的東京街頭，我完全聞不到一絲中秋節限定的烤肉味。
一整個下午的課堂上，我已經無心向學，從頭到尾痴痴地盯著掛在牆壁上的時鐘，一邊等待下課鈴聲，一邊回憶著在東京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眼角的淚水突然不聽使喚，咻—地滑落......阿、阿，沒什麼啦，只不過是因為我打了一個差點把鼻孔給撐到額頭上的超級大呵欠罷了，這世界上早已經沒有什麼感傷的事情是足以讓本少爺淌淚的了。
腦海中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小時候頭上頂著文旦皮做的帽子，圍著烤肉爐爭搶肉片的日子，那文旦皮的帽子真是醜爆了！到底是哪一個品味零分的王八蛋想到要把它戴在我頭上的？改天被我碰見我非殺了他不可。對了對了，還有一次我好像不知道是踢翻整爐烤肉還是犯下其他什麼重罪來著，差點沒被承太郎爸在廁所裡活活搥死，至今想起仍是餘悸由存。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憎恨他，因為我想起了去年中秋節的時候，老爸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掛，深青布棉袍，捧著滿手的文旦試圖單腳跨越鐵路的柵欄過來，結果一不小心摔個餓狗搶屎，文旦當然也灑了一地，這時我看著老爸彎著腰撿文旦那顢頇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因為那矬樣實在是太好笑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會過來揍我一頓，也怕別人看見，說我不孝竟然取笑自己老爸。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文旦一股腦兒放在我的腿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
喂。
變成國文課本「背影」了是怎樣。
阿 — 阿 —
好懷念阿 — ，中秋節。
不是我在說，人在異鄉待久了，真的會變得軟弱。
基於一種突如其來對於中秋節的多愁善感，放學後我馬上力邀包括台灣的仁哥(32)、來自香港的永康(31)，以及來自大陸東北的廷舟(18)等幾位兩岸三地的同學們，大夥兒好在這難得的中秋佳節，一起到澀谷去找一家中華料理的館子，坐下來痛快地吃他一頓家鄉口味。
由於撐了一整下午的課，大家早就已經飢腸轆轆的關係，我們並沒有仔細挑選餐廳，偶然瞥見在巷子內一家開在地下室B1的中華料理店，招牌看起來也還頗像個樣子，一行四人便走了下去。一進到室內，牆壁上的國畫書法，樑柱上的雕龍畫鳳，角落甚至還有人造的假山和小瀑布，瀑布裡還養了幾隻快樂的錦鯉，這.......這極盡奢華的硬體已經足夠令我們目眩神迷的了，更別說從那光彩奪目的亮片燈籠，以及女服務生們身上改良過的迷你裙式緊身旗袍和做作的胭脂味，我幾乎已經可以百分之兩百地肯定，這裡絕對是一家本格派的中國怡紅院、阿不，是中華料理店，太好了！這正是我們要的。
女服務生引著我們走到最裡面的餐桌坐下，客氣地幫我們一一斟茶，並堆著滿臉詭譎的笑容遞給我們一人一本MENU。我一瞧見MENU上用金箔鑲嵌的條紋和繫在封口的大紅色中國結，心裡頓時浮起一絲奇怪的預感。
翻開MENU，嗚挖—挖—，好刺眼！幾十楨中華料理的圖片栩栩如生耀然紙上，涼拌棒棒雞、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劍筍炒肉絲、清蒸石斑魚在我的面前閃爍著美味之光，我感動的淚水和鼻涕不由自主地決堤而出，這.......這些菜，我都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吃過了！
就在我還沈浸在歡騰的情緒裡口水流個不停時，仁哥和永康眉頭深鎖，抿著雙唇不發一語，看著MENU的臉部線條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隨即，廷舟操著他那口抑揚頓挫的普通話說：「他奶奶的，好貴阿！」阿！我這才總算意會過來，猛地朝價錢的欄位看去，
楊州炒飯￥２２００（約合新台幣＄６６０）.......嗯、嗯、
糖醋排骨￥２５００（約合新台幣＄７５０）.......嗯、嗯、、
冬瓜排骨湯￥３０００（約合新台幣＄９００）.......嗯、嗯、、、
等、等一下！老闆，那個.......我說阿，您這楊州炒飯裡面是添加了純天然的川貝跟桔梗嗎？還有您這糖醋排骨是用聽蕭邦鋼琴CD長大的的小田原黑豬肉烹調的是吧？那麼不用說，您這冬瓜排骨湯一定更有來頭囉？該不會是加了天山雪蓮和漢方龜苓膏，熬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吧？混帳！好意思賣到這種價錢！你乾脆拿把槍頂著我的頭、直接命令我把錢包交出來算了！
四個人頓時陷入一陣如地獄一般的靜默，我神色凝重地盯著MENU，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阿，這麼說起來的話，我總算明白了！難怪，我就說難怪，餐廳明明就那麼寬敞，座位明明就那麼空曠，那女服務生幹嘛硬是要把我們推進來最裡面的位子？這招擺明了就是要甕中捉鱉，現在大門口已經在距離我們三十步以外的遙遠彼岸，就算我們暗叫不妙也逃不了了。
就在我們陷入騎虎難下的窘境之際，幾個女服務生就像是用碼表計時一般，每三十秒輪流來問我們決定好要點什麼菜了沒，幹嘛阿！真的很討厭耶！你們是幾天沒客人了是吧？點個菜還要一直來趕！這個時候，帶著東北人剽悍脾氣的廷舟，忍不住以字正腔圓的捲舌音破口大罵：「急什麼呀！想想兒總可以吧！」還作勢要掀桌子。永康和仁哥見狀，連忙制止住年輕氣盛的廷舟，畢竟今天是快樂的中秋節，而我們也不過是來買一頓故鄉的味道罷了，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六年一班的仁哥不愧是見慣風浪的長者，面對這種黑店的價格，立刻心生一計：「不管怎麼說，反正今天這家黑店我們人是已經撩進來了，乾脆大家意思意思一人叫一道菜，然後狂點他幾大桶白飯，淋上菜湯和醬油配著吃算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大夥兒只好同意了這個作法。
我們擬定了兩大點菜方針：
第一單價要低。
第二要下飯，口味很重或有極鹹的菜湯者尤佳。
很快地，環顧整本MENU，符合這兩大方針的料理已經呼之欲出了，我們立刻將那群一直趕趕趕、趕著投胎的女服務生叫過來點菜。
十分鐘後，
菜還沒來.....................，
沒事的，中華料理博大精深，本來就是比較花功夫的。
二十分鐘後，
菜還是沒來.....................，
沒事的，對一家有品味的高級餐廳來說，料理是需要時間精雕細琢的藝術。
三十分鐘後，
菜依然沒來.....................，
沒、沒事的。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在擺盤了，大概正要端出來吧？阿 — 好期待阿！不知道先出來的是哪一道菜。
四十分鐘後，
菜始終沒來.....................。
沒、沒、沒你阿罵啦！到底上不上菜阿！我說你們該不會是現在才要去超級市場買料吧？都已經過多久了阿？混帳！等你們菜上來我都胃潰瘍了啦！
就在我正打算開始摔碗筷的時候，第一道菜終於送上來了。
☆ 待 續 →
這代表承太郎來東京已經滿一週年了，猶記得去年中秋節，我還是特地陪親愛的老爸到墾丁一起歡度的，在海邊還差點被一個死小孩用拔掉梗的沖天炮給炸到腳。當然，那小孩得到了應有的制裁，我想他現在的屍體已經順著海浪飄到古浪嶼那附近了吧。唉，何苦呢？我早叫他不要把梗拔掉的。
不過，基本上來講，小日本們是不過中秋節的。沒有放假，學校的課當然還是得照上，超級市場沒有在賣月餅和蛋黃酥，也不見賣水鴛鴦和小蜜蜂的攤子，更不用說在偌大的東京街頭，我完全聞不到一絲中秋節限定的烤肉味。
一整個下午的課堂上，我已經無心向學，從頭到尾痴痴地盯著掛在牆壁上的時鐘，一邊等待下課鈴聲，一邊回憶著在東京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眼角的淚水突然不聽使喚，咻—地滑落......阿、阿，沒什麼啦，只不過是因為我打了一個差點把鼻孔給撐到額頭上的超級大呵欠罷了，這世界上早已經沒有什麼感傷的事情是足以讓本少爺淌淚的了。
腦海中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小時候頭上頂著文旦皮做的帽子，圍著烤肉爐爭搶肉片的日子，那文旦皮的帽子真是醜爆了！到底是哪一個品味零分的王八蛋想到要把它戴在我頭上的？改天被我碰見我非殺了他不可。對了對了，還有一次我好像不知道是踢翻整爐烤肉還是犯下其他什麼重罪來著，差點沒被承太郎爸在廁所裡活活搥死，至今想起仍是餘悸由存。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憎恨他，因為我想起了去年中秋節的時候，老爸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掛，深青布棉袍，捧著滿手的文旦試圖單腳跨越鐵路的柵欄過來，結果一不小心摔個餓狗搶屎，文旦當然也灑了一地，這時我看著老爸彎著腰撿文旦那顢頇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因為那矬樣實在是太好笑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會過來揍我一頓，也怕別人看見，說我不孝竟然取笑自己老爸。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文旦一股腦兒放在我的腿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
喂。
變成國文課本「背影」了是怎樣。
阿 — 阿 —
好懷念阿 — ，中秋節。
不是我在說，人在異鄉待久了，真的會變得軟弱。
基於一種突如其來對於中秋節的多愁善感，放學後我馬上力邀包括台灣的仁哥(32)、來自香港的永康(31)，以及來自大陸東北的廷舟(18)等幾位兩岸三地的同學們，大夥兒好在這難得的中秋佳節，一起到澀谷去找一家中華料理的館子，坐下來痛快地吃他一頓家鄉口味。
由於撐了一整下午的課，大家早就已經飢腸轆轆的關係，我們並沒有仔細挑選餐廳，偶然瞥見在巷子內一家開在地下室B1的中華料理店，招牌看起來也還頗像個樣子，一行四人便走了下去。一進到室內，牆壁上的國畫書法，樑柱上的雕龍畫鳳，角落甚至還有人造的假山和小瀑布，瀑布裡還養了幾隻快樂的錦鯉，這.......這極盡奢華的硬體已經足夠令我們目眩神迷的了，更別說從那光彩奪目的亮片燈籠，以及女服務生們身上改良過的迷你裙式緊身旗袍和做作的胭脂味，我幾乎已經可以百分之兩百地肯定，這裡絕對是一家本格派的中國怡紅院、阿不，是中華料理店，太好了！這正是我們要的。
女服務生引著我們走到最裡面的餐桌坐下，客氣地幫我們一一斟茶，並堆著滿臉詭譎的笑容遞給我們一人一本MENU。我一瞧見MENU上用金箔鑲嵌的條紋和繫在封口的大紅色中國結，心裡頓時浮起一絲奇怪的預感。
翻開MENU，嗚挖—挖—，好刺眼！幾十楨中華料理的圖片栩栩如生耀然紙上，涼拌棒棒雞、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劍筍炒肉絲、清蒸石斑魚在我的面前閃爍著美味之光，我感動的淚水和鼻涕不由自主地決堤而出，這.......這些菜，我都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吃過了！
就在我還沈浸在歡騰的情緒裡口水流個不停時，仁哥和永康眉頭深鎖，抿著雙唇不發一語，看著MENU的臉部線條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隨即，廷舟操著他那口抑揚頓挫的普通話說：「他奶奶的，好貴阿！」阿！我這才總算意會過來，猛地朝價錢的欄位看去，
楊州炒飯￥２２００（約合新台幣＄６６０）.......嗯、嗯、
糖醋排骨￥２５００（約合新台幣＄７５０）.......嗯、嗯、、
冬瓜排骨湯￥３０００（約合新台幣＄９００）.......嗯、嗯、、、
等、等一下！老闆，那個.......我說阿，您這楊州炒飯裡面是添加了純天然的川貝跟桔梗嗎？還有您這糖醋排骨是用聽蕭邦鋼琴CD長大的的小田原黑豬肉烹調的是吧？那麼不用說，您這冬瓜排骨湯一定更有來頭囉？該不會是加了天山雪蓮和漢方龜苓膏，熬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吧？混帳！好意思賣到這種價錢！你乾脆拿把槍頂著我的頭、直接命令我把錢包交出來算了！
四個人頓時陷入一陣如地獄一般的靜默，我神色凝重地盯著MENU，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阿，這麼說起來的話，我總算明白了！難怪，我就說難怪，餐廳明明就那麼寬敞，座位明明就那麼空曠，那女服務生幹嘛硬是要把我們推進來最裡面的位子？這招擺明了就是要甕中捉鱉，現在大門口已經在距離我們三十步以外的遙遠彼岸，就算我們暗叫不妙也逃不了了。
就在我們陷入騎虎難下的窘境之際，幾個女服務生就像是用碼表計時一般，每三十秒輪流來問我們決定好要點什麼菜了沒，幹嘛阿！真的很討厭耶！你們是幾天沒客人了是吧？點個菜還要一直來趕！這個時候，帶著東北人剽悍脾氣的廷舟，忍不住以字正腔圓的捲舌音破口大罵：「急什麼呀！想想兒總可以吧！」還作勢要掀桌子。永康和仁哥見狀，連忙制止住年輕氣盛的廷舟，畢竟今天是快樂的中秋節，而我們也不過是來買一頓故鄉的味道罷了，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六年一班的仁哥不愧是見慣風浪的長者，面對這種黑店的價格，立刻心生一計：「不管怎麼說，反正今天這家黑店我們人是已經撩進來了，乾脆大家意思意思一人叫一道菜，然後狂點他幾大桶白飯，淋上菜湯和醬油配著吃算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大夥兒只好同意了這個作法。
我們擬定了兩大點菜方針：
第一單價要低。
第二要下飯，口味很重或有極鹹的菜湯者尤佳。
很快地，環顧整本MENU，符合這兩大方針的料理已經呼之欲出了，我們立刻將那群一直趕趕趕、趕著投胎的女服務生叫過來點菜。
十分鐘後，
菜還沒來.....................，
沒事的，中華料理博大精深，本來就是比較花功夫的。
二十分鐘後，
菜還是沒來.....................，
沒事的，對一家有品味的高級餐廳來說，料理是需要時間精雕細琢的藝術。
三十分鐘後，
菜依然沒來.....................，
沒、沒事的。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在擺盤了，大概正要端出來吧？阿 — 好期待阿！不知道先出來的是哪一道菜。
四十分鐘後，
菜始終沒來.....................。
沒、沒、沒你阿罵啦！到底上不上菜阿！我說你們該不會是現在才要去超級市場買料吧？都已經過多久了阿？混帳！等你們菜上來我都胃潰瘍了啦！
就在我正打算開始摔碗筷的時候，第一道菜終於送上來了。
☆ 待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