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13 20:42:52愛、自由與單獨

孤立無援的現代人


在現代的大眾社會裡,人類的危機不只表現在物質文明的充斥橫流、征戰的劫掠猖狂等等,更表現在人性的迷失與毀滅,價值的虛無與崩潰之上。人不僅迷失了自我,也喪失了真摯至誠的愛,生命意義日益流失淪喪。在這充滿荒謬、孤獨、徬徨、緊張與疏離的人世,人們如何透過對自我的瞭解與觀照,更深入地瞭解人的存在與人性的價值,從而尋回真誠的自我本心,恢復人性的完整,肯定人性的價值,為人類尋求超越存在虛空的可能,冀求在永恆的時空長河裡定位。


早在公元前,西方哲人柏拉圖(Plato,427-347 B.C)提出社會組織乃建立在互助互利的原則之上,基於增進每個人的利益而自然形成國家社會。柏拉圖弟子亞里斯多德(Aristotle,384-322 B.C)更提出「群性」之說,認為人類具有「群性」的天性,肯定人類是社會性的動物。心理分析學家亦認為當個人處於困境中,易產生焦慮緊張的情緒,自然企求伴侶群居的需求。設若把社會視為一個抽象的圓,每個社會份子都有一份向心力,當緊密的集結一起時,人與社會的關係是健全而和諧的,彼此正常地運作各項功能;但是,當許多份子開始向外圍逸散時,社會的功能將逐一喪失,甚或整個圓將因之崩潰瓦解。這種向外圍散逸的現象,就是一種疏離(Alienation)。

不難發現,當代社會的一個特有現象,就是人缺乏跟人、或跟物之間的連結,彼此間存在著很多的隔閡,這是一種缺乏情感的危機感,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感覺到,彼此間卻難以共同體會,甚或進而相互諒解、同情,這是大多數人無法建立與他人或與世界相互關係的癥結點。近代機械文明讓人們走向平均化、集團化,人被埋沒於群眾之中,量化而無個體性,馬克思曾指出人已墜為被剝奪了個性的生產工具,僅具交換價值 。人在組織之下,在集團之中,人在巨大的機械文明裝置中不過是一個零件,要辨識一個人,只需名字和數字就行了,一個人的全部可以簡化到一張識別卡,世上數以百萬的我們任何一個人,在同一時間聽同樣的廣播,做同樣的公事,同時讀著發行幾百萬份的報紙,生活的社會化(Socialization of life)達到何等驚人的地步,國家權力不斷增強、社會組織侵襲個人隱私,破壞了人跟人之間的友愛,同時也削減了人的創造力及獨特性,當今社會集體化的趨勢否定了人的獨特與價值,在這樣的世界中,人成為零件(functionnaires),在這種景況下,著重「人」根本存在,肯定人類主體性的存在主義,隨著西風東漸,致使當時台灣六0年代時期,政治、社會、文化心理擺盪在傳統與現代、失根與尋之間,大多數人迷失、混亂、絕望和沒落的情感有了管窺與發洩的出口。台灣文藝理論家周伯乃在<西方文藝思潮對我國六十年代文學的影響>一文中道出:『六十年代的作家,有絕大部分接受了西方文藝思潮的洗禮,而承認了現代人在現代社會結構中的孤絕感。所謂失落,所謂迷失,所謂憤怒,所謂焦慮,這些承襲歐戰以來的一切流風,都紛至沓來地盤踞在現代詩人、小說家的心靈。』

疏離感是一個人對己身和其社會環境,所認識和感覺到的情緒。疏離的人,自身如同一座茫海中的孤島,舉手無援、舉目不見,與人群隔離,人跟人之間的接觸趨於表面化,人找不到互信的對象,更由於現代經濟利益的競逐、文化的貧乏,致使大多數人停留在享樂主義物質的層面上,喪失自我認同(self- identity),與社會群體相互疏離。這種與社會與人群孤立不親的現象,便是疏離感的第一個特徵。懷抱疏離感的現代人,對自己的生活,甚至生命,感到無甚意義,這種缺乏理想,缺乏意義導向的人生,日復一日索然無味,對自己缺乏倫理文化意識,也對存在的這個生命不抱持意義感的心理現象,是疏離感另一個特徵。處於集體表面化的人際網絡關係,個人被陷於弔詭的生命情境當中:完全被陷於交易的層面上,人際關係變成一個不那樣愉悅的負擔,被架空。人們一方面渴求與人親近,渴慕恢復應有的自由、獨立以及自我尊嚴;另一方面卻又恐懼親密,害怕喪失屬於經濟、社會等等物質上的「安全保護傘」,憂患著會因個人力量的薄弱而崩落在群體面前,是以自身領受著孤獨孑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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