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響歲月悲喜的音符--陳謙及其〈上昇之歌──生活仿若悲喜交集的詩篇〉
交響歲月悲喜的音符--陳謙及其〈上昇之歌──生活仿若悲喜交集的詩篇〉
王文仁
在1980年代後期出發的詩人群中,長期擔任專業出版經理人與大學教師的陳謙(1968-),是較少為論者們注意,卻在十多年的創作中繳出精采成績的一人。從1992年起他先後出版六部詩集,並獲十多個重要文學獎。多年來,陳謙始終堅持著溫婉的抒情與現實的關懷。在最近一本詩作《給台灣小孩》(2009)中,我們看到了他宏大的企圖與書寫地熟練。作為其中具代表性的一首組詩,〈上昇之歌──生活仿若悲喜交集的詩篇〉透過「歌聲」、「樂曲」的貫串,開展了對南投歷史與地景的書寫。
〈上昇之歌〉分為「序曲:願想」、「進行曲:在集集車站」、「終曲:中寮的小孩」三個小節。就音樂屬性來說:「序曲」與「終曲」扮演開幕與結尾的角色。「進行曲」原先隸屬於軍樂,後來演化成為用來表達集體力量和共同決心的樂曲。「序曲」一開頭作者就告訴我們:「據說歌聲總會逸出屋瓦縫隙/⋯⋯陽光打探暗喻,一道/光,落實了虛構橋段的結局/南風吻來,精瘦的木麻黃以枝幹/指揮山河鳴奏的快板」。「歌聲」在這首詩扮演重要的象徵,在「序曲」中特指番刀鼓舞、期待出草的快板。「序曲」的末尾,又借銀杏樹的形象點出,「株株仰望的渴想/都將挺身成為/故鄉,直入雲霄/高亢的歌唱」。「歌聲」的首尾呼應,表現了「願想」的一致性。
到了「進行曲」,場景從山林轉移到集集車站。開頭一樣是「歌聲」:「我聽見日本軍歌循鐵軌傳來,颯颯/低沈而悲壯。蕉農汗水滴落無言/蒸氣車頭刺鼻的煤渣味,氣笛都要忍不住呼喊/呼喚誰?車廂包裹若干婦人的淚」。「軍歌」對應著「進行曲」,表明了這一小節的控訴性。「颯颯」是風聲,也是被送往南洋征夫們內心的情狀。這一節詩的前半部描寫日治時期的集集車站的離情,到了中段時間跳到1960、70年代,許多人為了生活離鄉,有些人幸運帶回奮鬥的成果,更多人卻成為城市的邊緣人。末段回應於此的,是另一陣「歌聲」:「總有勁健的歌聲響起,當夏天/木棉飛序順著季風飛翔/回返中台灣的上空」。這樣的「歌聲」有別於開頭的軍歌,是想望的、祝福的,希望「飄盪成歸鄉的種籽啊/紮根,努力抽長成繁茂的枝葉」。
「終曲:中寮小孩」寫的是1999年921大地震時的南投。在這一節裡,開頭的不是「歌聲」而是孩子的「鼻息」。地震發生在當晚凌晨一點多,許多人都在睡夢中。這小節用父親與孩子的雙重視角,透過童真來點出地震前後家的變化,以「蚯蚓低吟往日的G調」形容家毀人亡之痛。這一小節中細微的聲音,對照著結尾所寫:「只是再讓媽媽多睡一會兒,她一定很累/瘦弱的她,幫你抵擋了榻下來的/那片天空」,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辛酸與悲痛。
陳謙的這首詩音樂性地帶領我們觀看了南投的歷史、地景。藉由往日傷痛的回憶,他希望達成的是:「讓開罷,陽光綻放出一條生命的前路」。想來,只有當人們能夠記取過往傷痛,珍惜現有的一切,那也才是真正的「上昇之歌」吧。
《聲音舞者──吹鼓吹論壇十七號》(20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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